江锦辞垂眸沉吟片刻,再抬眼时目光清亮:不瞒黄老,这块免死金牌,并非为某个特定之人所求。
他执壶为萧煜续茶,声音温和却坚定:世间难免有冤狱错判,朝堂风云变幻。
在下只愿在力所能及时,能保住一个不该死之人的性命,救下一个被时势所累的贤才。
茶汤注入盏中,清香袅袅:或许这般想法过于天真,但求问心无愧。
萧煜语声微顿,目光落在江锦辞脸上,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审视,缓缓道:“以江解元之才,心怀天下,又有这般济世奇术,往后定能得圣上倚重,前程无量。
这块金牌,怕是永远没有用上的那一天。”
“承黄老吉言,晚辈愧不敢当。”
江锦辞含笑拱手,语气谦逊依旧,眼底却不见半分怯色,唯有稳若磐石的从容。
二人又闲话了些农事见闻与朝堂轶闻,言语间你来我往,默契渐生。
约莫半个时辰后,夜色已深,萧煜起身告辞:“时辰不早,老夫也该返程了,今日叨扰江小友,受益匪浅。”
江锦辞连忙应道:“黄老客气了,能与黄老畅谈,是晚辈的荣幸。” 说罢,转头对身旁的仆役吩咐,“取两个油纸包来。”
不多时,仆役捧着两个厚实的油纸包上前。江锦辞接过,递到萧煜手中:“这里边是刚烤好的番薯,还带着余温,夜色已深,黄老路上可垫垫肚子。”
又吩咐另一名仆役,“把那两箩筐新鲜的马铃薯和番薯装上黄老的马车,带回去让府中之人也尝尝鲜。”
萧煜低头看着手中温热的油纸包,又望向院外被抬上马车的两箩筐块茎,心中百感交集,郑重接过油纸包,对着江锦辞深深一揖:“江小友这份馈赠,老夫替天下百姓谢过了。”
江锦辞连忙侧身避开:“黄老折煞晚辈了。”
马车缓缓驶出庄子,车轮碾过石板路,发出沉稳的声响。
江锦辞站在院门口,目送车影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,直到再也看不见,这才转身,轻抚着身旁明轩和江枣枣的发顶,温声道:“时辰不早了,风凉,你们快去歇息吧。”
“是,爹爹 \/ 哥哥。” 两个孩子齐声应道,蹦蹦跳跳地回了房。
回宫的路上,马车行至半途,萧煜与周尚书腹中果然咕噜作响。
萧煜笑着拆开油纸包,一股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在车厢里。
剥开焦黑带脆的外皮,金黄软糯的薯肉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,热气袅袅升起,带着天然的甜润气息。
“快尝尝,江小友的手艺确实不错。” 萧煜拿起一块递到周尚书面前,自己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。
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,满口生津,旅途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大半。
周尚书也不客气,接过番薯大口吃了起来。
二人吃得急切,不多时便弄得满手满脸都是炭黑。
周尚书瞥见萧煜鼻尖上的黑印,强忍着不敢笑,肩膀却忍不住微微颤抖。
萧煜见状,朗声大笑起来,笑声爽朗,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。
直到他抬手抹了把脸,瞥见自己同样漆黑的双手,这才轻咳一声,强压下笑意,随手拿起帕子擦拭:“倒是失态了。”
马车缓缓停在周尚书府邸朱漆大门前,灯笼的光晕将门楣上的匾额映得愈发清晰。
周尚书掀开车帘,躬身对着车内恭敬告辞:“陛下,夜色已深,老臣先回府整理今日所得,明日一早便将今日记录的马铃薯、番薯种植之法细细整理成册,第一时间呈给陛下御览。”
“嗯,去吧。”
萧煜颔首,语气骤然沉了几分,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扫视着周尚书以及身边的护卫们。
“记住,今日庄子所见所闻、所谈所议,皆是绝密,不准跟任何人透露只言片语,包括府中亲眷、朝中同僚,违者以欺君论处!”
“诺!老臣省得!” 周尚书心头一凛,连忙躬身深深一拜,额角几乎触到地面。
“臣定守口如瓶,绝不敢泄露半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