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虽年迈,但腰杆挺直,目光如电,不怒自威。
“镇国公!”
有人低声惊呼。这位正是曾镇守边疆数十年,身经百战的镇国老将军!
老将军看也没看旁人,径直走到江锦辞面前,独臂拿起案上那墨迹未干的诗稿。
手指微微颤抖地抚过“提携玉龙为君死”一句,声音洪亮,带着沙场特有的金石之音:
“江解元!你这诗,写得好!写得太好了!‘黑云压城’、‘霜重鼓寒’,老夫经历过!‘提携玉龙为君死’,老夫麾下多少好儿郎,就是这般做的!”
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江锦辞,“你这诗,写出了边关的魂,写出了将士的血!老夫……代那些埋骨沙场的兄弟们,谢谢你!”
江锦辞面对这位功勋卓着的老将军,收敛了之前的淡然,恭敬地长揖一礼:“老将军言重了。晚辈只是将心中所想,诉诸笔端。
真正值得敬仰的,是如老将军这般,以及千千万万为国戍边、马革裹尸的忠勇将士。”
“好!不骄不躁,更有见识!”
镇国老将军闻言,独臂重重拍在江锦辞的肩头。
“拿酒来!快拿我的酒来!” 他朝着楼下洪声喊道。
一名侍女不敢怠慢,立刻用托盘奉上一壶美酒和两个精致的酒杯。
老将军目光一扫那小巧的酒杯,眉头顿时紧锁,声若洪钟地呵斥道:“杯子?你让老夫拿这玩意儿,给江解元敬酒?! 拿下去!换碗来!要大碗!”
这一声吼,带着老将军那不容置疑的威严,吓得那侍女脸色一白,连忙躬身退下。
很快,她便捧着酒坛和两个海口大碗回来。
老将军这才满意,独臂接过酒坛,有些不便,但仍稳稳地斟满两大碗烈酒,酒香瞬间四溢。
他独臂端起其中一碗,递与江锦辞,随后自己端起一碗,面向北方,朗声道:“这第一碗,敬我大晟所有为国捐躯的英魂!”
说罢,仰头一饮而尽。
江锦辞亦神色肃穆,双手捧碗,随之一饮而尽。
辛辣的酒液入喉,仿佛也带上了边关的风沙与热血。
“这第二碗,”老将军声若洪钟,“敬我大晟天子,圣明烛照,护我河山!”
两人仰头饮尽,烈酒如火线入喉。
“第三碗,”老将军目光灼灼地看向江锦辞,“敬江解元,为我边军吐气,为忠魂立言!”
三碗烈酒下肚,江锦辞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顶门,脚下微微发软,眼前景物都带上了重影。
这酒……竟竟如此霸道!
老将军放下碗,见江锦辞面色酡红,却仍身姿挺拔地站着,不由赞道:“好酒量!不愧是能写出‘提携玉龙为君死’的汉子!”
江锦辞虽觉酒气上涌,头重脚轻,但心知礼数不可废。他稳住身形,拿起酒坛,再次将碗斟满,双手捧起一碗,面向老将军,朗声道:
“蒙老将军厚爱,晚辈愧领三碗。这第一碗,晚生敬将军!敬您‘旌旗所指,山河永固’之不世功勋!” 说罢,仰首饮尽,姿态豪迈。
不待老将军回应,他再次执坛斟酒,双手奉上,言辞恳切:“这第二碗,敬边关!敬那些‘霜重鼓寒’犹自死战不退的忠魂!” 酒液入喉,灼热之感直贯胸臆。
紧接着,他第三次斟满酒碗,目光扫过在场众人,最终落回老将军身上,声音清越:“这第三碗,敬大晟!愿‘甲光向日’,国运昌隆,四海承平!”
三碗烈酒接连下肚,饶是江锦辞也感到天旋地转,脚下虚浮,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才未失态。
老将军见他如此知礼重义,在醉态中仍不失风骨气度,眼中赞赏之意更浓,独臂重重拍在江锦辞肩上,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激动:
“好!好小子!老夫戍边四十载,听过无数文人墨客的边塞诗,写的都是‘战士军前半死生,美人帐下犹歌舞’的讥讽。像你这般既懂沙场血色、又知将士赤诚的诗句,老夫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听到……”
正当老将军感慨万千之际,江锦辞被这三碗回敬的酒彻底激发了酒意,忽然一把抓起桌案上那半坛酒,踉跄着走到旁边空着的书案前,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后,大声道:“来人!伺…伺候笔墨!”
众人见他这般模样,皆是一愣。
那书侍最先反应过来刚要上前,却被镇国老将军一把拦住。
老将军独臂一挥,亲自走到案前。
用仅存的左臂铺开宣纸,又去研墨,动作因独臂而显得格外吃力,墨锭几次险些滑落,额角都沁出了细汗。但他始终神色专注,直到墨汁浓淡适中,这才郑重地将笔递到江锦辞面前:江小友,请!
江锦辞醉眼朦胧,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,提笔蘸墨,一边落笔挥毫,一边放声高唱: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