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至没有迈步,只是站在原地,右手掐了个简单的印诀,随后一拂袖。
下一秒,陈秋月的利爪和鬼婴的红舌,在距离张小叶胸口和额头仅剩三寸的地方骤然停住。
任陈秋月如何催动鬼气,指甲如何用力,都无法再前进分毫;
那鬼婴的舌头也僵在半空,剧烈地扭动着,却连张小叶的发丝都碰不到。
陈秋月血红的眼睛瞬间转向江锦辞,充满了怨毒与惊疑。
她一开始就从这个一直沉默的道人身上,感受到了一种令她灵魂战栗的气息。
那是一种混杂着神圣与威严的力量,如同泰山压顶,让她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,所以就是江锦辞站在那里她自始至终都没敢主动向江锦辞出手。
“你也要阻我报仇吗?!”
陈秋月的声音凄厉,其中蕴含的怨气让院中草木都为之枯萎。
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江锦辞,周身黑雾翻涌。
“他们都该死!李崇明负心薄幸!春梅背主求荣!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修士,口口声声要除魔卫道,可曾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?!”
她猛地指向瘫软在地的李崇明,声音里带着泣血般的质问:
“凭什么?!凭什么我一步一叩首求来的孩儿胎死腹中,这负心人却能好端端地活着?
凭什么我陈家祖辈行善积德,却落得断子绝孙的下场?而狗男人作恶多端,却能逍遥自在?!”
陈秋月周身怨气翻涌质问一声高过一声,字字泣血:
“你们总说善恶有报,可这世道为何总是好人赴黄泉,祸害遗千年?!
若天道真有眼,为何纵容这等不公?!
若地府真有法,为何容我含冤至今?!”
她长发狂舞,衣裳猎猎作响,整个李府都在她的悲愤中震颤:
“今日就算魂飞魄散,我也要讨这个公道!你们若要阻我,就连我这份冤屈一并担了去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陈秋月周身的怨气与鬼气疯狂交融,化作浓稠如墨的黑雾。
那对鬼婴尖啸着投入她腹部的虚影之中,下一刻,一个双头四臂的狰狞怪物从她肚子里钻了出来,带着刺骨的阴风直扑江锦辞!
与此同时,陈秋月满头青丝如瀑布般袭向张长风师徒,而她的本体则化作一道血色残影,瞬息间已出现在李崇明面前。
江锦辞对迎面而来的鬼婴视若无睹,身形微动便已护在虚弱的张小叶身前。
那鬼婴刚闯入他周身一丈之内,便如同冰雪遇阳般悄然消散,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。
张小叶看得目瞪口呆,江锦辞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淡然模样。以他这一身功德金光,莫说区区鬼婴,便是那被封印的鬼王爷也近不得身。
一旁的张长风见江锦辞已护住徒儿,当即转身欲救李崇明。
不料陈秋月漫天青丝如活物般翻涌,化作密不透风的黑色牢笼,不断追击着张长风。
桃木剑劈砍之处,黑发应声而断,但断裂处即刻生出更多发丝,层层叠叠永无止境。
不过片刻,张长风周身三丈已被发海彻底淹没,纵有道法了得,一时竟也难以脱身。
而此时陈秋月的鬼爪已穿透李崇明的胸膛,五指紧扣住那颗跳动的心脏。
她发出癫狂的大笑,猛地将心脏抽出!
让我看看,你李崇明的心到底是不是黑色的!
李崇明如断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,胸口的血洞汩汩涌出温热。
他涣散的瞳孔中映着陈秋月狰狞的面容,那茫然不解的神情,仿佛至死都不明白这场无妄之灾从何而起。
没想到啊......
陈秋月缓缓抬起手,将那颗尚在微微搏动的心脏举至眼前。
暗红的血水顺着她苍白的手指蜿蜒流淌,在鬼脸上划出数道凄艳的血痕。
她歪着头,用空洞的瞳孔仔细端详着这颗曾经属于挚爱之人的心脏,指尖轻轻抚过还在抽搐的血管,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。
只是她低头看见李崇明眼中那茫然与不解时,积压的怨气如火山般喷发,声音凄厉得几乎要撕裂这夜色:
你这负心人的心竟也是红的!哈哈哈哈哈?!!
她五指猛地收拢,那颗心脏在掌中爆裂,飞溅的血沫染红了她的粉衣:你以为一死就能解脱?不够!你这条贱命,怎么抵得过我母子三条性命!
左掌如利刃般按在李崇明额前,指尖泛起幽蓝鬼火。
随着一声筋骨断裂般的脆响,一道半透明的魂体被硬生生拽出肉身。
那魂体面容惊悚,眼里却依然带着生前的茫然。
我要你魂飞魄散,永世不得超生!
陈秋月的鬼爪正要捏碎李崇明的魂体,动作却猛地僵在半空。
她的目光死死锁在李崇明后脑——在那透明的魂体中,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蒲葵印记清晰可见,与她额间的那个如出一辙。
这印记倒映在她血红的瞳孔中,掀起惊涛骇浪。
荒谬与难以置信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那只抓着李崇明魂体的手颤抖着松了开来。
她颤抖着抚上自己额间,黑气散开露出了个相同的印记。
陈秋月声音支离破碎:不可能……这不可能!假的……都是假的!!!
周身怨气剧烈翻涌,她突然想起什么,化作一道黑影冲向灵堂。
利爪直接穿透棺木,精准地抓住春梅尸身的额头,将她的魂体硬生生拽出。
当看清春梅魂体手腕上那个相同的印记时,陈秋月终于松开手,踉跄着跌坐在地。
她怔怔地望着那如出一辙的印记,血红的眼中开始源源不断地淌下血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