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办公厅,其实就是村头一间十几平米的泥砖瓦房,墙皮都有些脱落,里面摆着一张掉漆的木桌和几条长凳,是平时村干部开会、村民说事的地方。
等众人把药品搬完,围着木桌坐下,江锦辞才缓缓开口,把自己的情况说清楚:
“我已经从米国的大学毕业了,还拿了专业第一的成绩。
这些年我没白读书,靠专业技能做了些兼职,也在股市里赚了点钱。
就按照当年亲房们给我汇款的账户,还有族里统一汇款的账户,把钱打了回来。
我知道当年大家凑钱不容易,怕村里应急没钱用。”
江大海闻言,先是愣了愣,手里的旱烟杆都忘了往嘴边送,随即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:
“那些钱…… 还真的是你打回来的?我当时收到汇款单,看见上面的数字,吓了一大跳,那可是十多万啊!”
震惊过后,他又皱起了眉,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:“米国的钱这么好赚?臭小子,你真不该回来!
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我的,等你在米国站稳了,就把族里的年轻人接过去,让大家也过过好日子!
现在倒好,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,连个招呼都不打!
是不是赚了钱,长了本事,就嫌弃族亲了?
我算过了,你打回来的钱,是当年我们汇给你的十几倍,这么多钱,你这是想跟我们划清界限,是不是?”
说到最后,江大海猛地一拍桌面声音都拔高得有些破音,带着激动:
“我告诉你,阿辞!当年那些钱,都是族亲们砸锅卖铁凑的!
钱不够时有些个年轻人,为了给你凑学费,去市医院卖血给你凑!
大家就怕你在米国过不好,没精力读书,怕你被洋人欺负!
村子里的人,口袋里还是没一丁点积蓄!
上个月你山叔上山砍柴,摔断了腿,族里都凑不来钱治,只能躺在床上硬扛。
后来还是你在厦市打拼的梁叔打电话回来说,收到了米国的汇款,猜着可能是你寄的,让我去查村里的账户。
这才有钱把你山叔送到市医院去治腿,要不然他这辈子就瘸了!”
江大海越说越激动,猛地站起身道:“你现在倒好,想跟我们划清界限?没门!你这一身本事,都是用族亲们的血汗换的!
你要是不带村里的年轻人出去打拼,老子打断你的腿,把你从族谱里划出去!
还有你爷爷小时候最疼你的吧?当年你考上哈大,族里才把你爷爷的牌位摆在祠堂最中间!你要是敢忘本,我就把他的牌位请出祠堂!”
江锦辞还没来得及解释,就被江大海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。
周围的叔伯婶娘们听了族长这话,也红了眼睛,纷纷开口劝道:
“阿辞啊,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,你小时候还跟婶子说,等你有本事了,就带堂兄弟们出去赚大钱呢。”
“是啊是啊,你不能因为自己发达了,就把我们这些族亲抛在脑后啊。”
“阿辞,你跟伯母说,你就是回来看看你爸妈,看完了就会带堂兄弟们一起出去的,对不对?”
“阿辞啊,当年为了给你凑钱,你武哥和玉哥可是连娶媳妇的钱都拿出来了。”
族亲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围着江锦辞,让他头都有些大。
他知道汇款的钱没拿捏好度,让族长误会了。
当即猛地站起身,椅子腿在泥地上划出 “吱呀” 一声响,倒在了地上。
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停了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。
在江大海再次开口前,江锦辞连忙摆手,语气急切却清晰:“误会了,海伯公,各位叔婶伯娘,都是误会!”
见稳住族长后,江锦辞这才放缓了语气,耐心解释:
“打钱回来,就是担心族亲们缺钱,这些年我在米国老跟大家要钱,村里的情况我清楚,大家凑那些钱,手里肯定一点余钱都没剩了。
我这边刚赚到钱,第一时间就打了回来,就是怕谁家有个急事,拿不出钱来。”
“至于族里对我的期望,我从来没忘。”
江锦辞看着众人,眼神诚恳,“我江锦辞不是忘恩负义的人,怎么可能发达了就把族亲们抛在身后?
这次我回来,只待一个星期。等我爸妈回来,跟他们报完平安,就先带五个年轻人去香江。
米国的情况比你们想的复杂,虽然能赚大钱,但风险也大,我怕堂兄弟们去了不适应。
先带他们去香江跟鹏城试试水,那边的工作、住处,我都安排好了,等他们熟悉了,以后要是想去米国,我再帮他们安排。”
江锦辞的话刚说完,人群里就有人附和起来:“这话倒是没错!我听我老表说,他有个表兄弟就在米国,那些洋鬼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,天天盯着咱们炎国人欺负,稍有不顺心就找茬。”
“就是就是!我还听说,在米国做一样的活,咱们炎国人的工钱只有洋鬼子的五分之一,这也太欺负人了!”
“香江好啊!我以前的同学,好几年前就去了香江,听说现在都开上小汽车了,去年还回村里修了水泥路呢!”
议论声渐渐变了方向,刚才那种紧张、不满的气氛,也慢慢缓和了下来。
江大海看着江锦辞,眼神里的怀疑少了些,多了点探究:“你说的是真的?香江那边真的安排好了?不是哄我们的?”
“海伯公,我怎么敢骗您。”
江锦辞笑着点头道:“送我回来的那辆车就是鹏城市政府的公用车,鹏城可是个好地方,跟隔壁的厦市一样是个特区,而且就在香江隔壁。
等下我把鹏城那边的地址、联系人的电话写给您,您要是不放心,可以先跟那边联系,确认好了再做决定。”
见江锦辞说得笃定,江大海的脸色彻底放松下来,他拿起桌上的旱烟杆,在桌角磕了磕,语气也软了下来:
“你这小子,早说清楚不就完了?刚才可把我急坏了……
村里的年轻人,我回头跟他们说说,让愿意去的报名,你挑五个最合适的带走。”
周围的叔伯婶娘们也松了口气,脸上露出了笑容,又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香江的情况。
江锦辞一一耐心解答,屋里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,再也没有刚才的紧绷和不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