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头的闹钟还在 “叮铃铃” 疯响,他抬手一把拍掉,金属外壳撞在墙面上,发出清脆的闷响,才勉强压下那股昏沉。
坐起身时,他瞥见床头柜上横七竖八摆着三四个空酒瓶,标签上的英文还沾着酒渍。
不用想也知道,原身昨晚喝到断片了。
江锦辞撑着床头柜起身,踉跄着走进卫生间,用冷水狠狠泼了把脸,刺骨的凉意让意识清醒了几分。
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一支体魄增强剂,仰头一饮而尽片刻后,脑袋里的钻心疼痛便渐渐消散。
随后坐在了沙发上闭上眼,开始接收原身的记忆。
原身是七十年代出生在闽越地区的炎国人。
这时候的闽越,宗族观念尤其重,基本都是爱闯爱打拼的。
但凡有一个人有了出息,必定会带上其他的宗亲一起深耕。
家里的小孩基本上完小学就辍学帮家里做事。
在闽越地区大多数人眼里,“读书” 远不如 “闯荡打拼” 实在,能识几个字、会算账就够了。
可原身偏不一样,从启蒙开始就展露出惊人的读书天赋,老师教的他听一遍就能学会;算术题刚讲完,他就能举一反三。
在这个以宗族为荣的地方,出了这么个 “才子”,简直是全族的荣光。
从小学起,原身的吃穿用度就都是族里最好的。
用族老的话说:“咱江家这辈子,就盼着出个能光宗耀祖的人。”
这份期盼没白费。原身一路考到县重点、市重点,最后竟被米国哈大录取 。
这个消息传到族里时,祠堂前的鞭炮响了整整一天,摆了一百八十围宴席,连邻村的人都赶来道贺。
要知道,那时候闽越地区百分之七十的宗族,都有族人漂洋过海去讨生活。
原身所在的江氏宗族,是少数还守着故土的那百分之三十,如今出了个能去 “洋学堂” 的才子,整个宗族都觉得扬眉吐气。
族里凑了大半年的积蓄,又挨家挨户募捐,才凑够原身出国的路费和学费。
送他去机场那天,族老握着他的手反复叮嘱:“阿辞,到了国外好好学,将来站稳脚跟了,别忘了把族里的年轻人也带出去。”
原身当时点头如捣蒜,眼里满是 “肯定不会忘” 的真诚。
可谁也没料到,这份 “真诚”,全是伪装。
到了米国后,原身很快就被异国的繁华迷了眼。
为了留在那里,他开始以各种借口向族里要钱:“哈大的学费涨了”“租房要交押金”“买教材需要钱”
族里人虽不富裕,却念着 “光宗耀祖将来带着族里的年轻人赚大钱” 的盼头,哪怕砸锅卖铁,也把钱一次次汇过去。
原身确实聪明,把族里人的钱榨得半干后就收手了。
并且真的 “安排” 了二十几个族人到米国。
可那些族人刚下飞机,就被他直接卖到了黑工厂。
那些族人不懂外语,又信了原身 “做满三年就能拿米国永居身份” 的鬼话,每天没日没夜地在工厂里干活。
手指被机器轧伤、被工头打骂都是常事。
原身偶尔会去工厂 “探望”,不过是让他们对着电话跟家里报平安,再象征性地给几块钱,转头就把工厂给的 “介绍费” 揣进自己腰包。
纸终究包不住火。
时间久了,多少能听懂些英语,在经过重重验证后,得到了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情况。
江锦辞把他们当劳工卖给了黑工厂!
有个族人侥幸从黑工厂逃出来,辗转联系上国内的亲人,原身的恶行才彻底曝光。
族里人得知真相的那天,江氏祠堂前的晒谷场挤满了人,哭喊声、怒骂声几乎掀翻了半个村子。
那些当初砸锅卖铁、把全部希望寄托在 “出国淘金” 上的家庭,此刻连站都站不稳。
有的妇人抱着装着孩子照片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;
有的老汉攥着汇款单,手背上的青筋暴起,嘴里反复念叨着 “造孽啊”。
他们不仅掏空了家底,连孩子都成了原身谋利的工具。
后来从那边逃回来的人说,有个才十六岁的小子,为了多挣点钱给家里寄去,连续熬了三个通宵,最后直挺挺地倒在机器旁,再也没醒过来。
还有几个孩子,手指被机器轧断、眼睛被火星烫伤,最后被工厂像扔垃圾一样赶出来,流落街头,再也没了音讯。
原身的父母成了这场风波里最惨的人。
在村子里,他们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,买菜时摊主不肯卖给他们,邻居见了他们就关门,连以前交好的老乡都躲着走。
两人整日关在房间里,江母以泪洗面,江父则蹲在墙角抽闷烟。
没撑多久,江父就受不了光宗耀祖的天才儿子是个丧绝人性败类的事实,某天早上起来突然嘴歪眼斜,话都说不出来,送医后确诊是中风,瘫在了床上。
家里的顶梁柱倒了,压力全压在了江母身上。
她白天要去工地打零工,晚上回来要照顾瘫痪的丈夫,连口热饭都顾不上吃。
为了省钱给江父买药,她常常一天只吃两个馒头,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。
某天傍晚,她从工地回来,刚推开房门就眼前一黑,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引发的低血糖,直直地倒在地上。
江父躺在床上,看着倒底不起的江母,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,口又不能言。
只能睁着眼睛望着江母,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,最后守着江母的尸体活生生的饿死了。
等邻居发现时,两人尸体都已经爬满蛆虫了。
可远在米国的原身,对这一切毫不在意。
他本就是爷爷奶奶带大的,从小跟父母聚少离多,心里早没多少亲情。
在他眼里,爷爷奶奶才是他的亲人,而爷爷奶奶去世后,他就只为自己而活。
事情暴露后索性彻底断掉所有联系,拿着坑来的钱,在米国买了房,又花了笔钱把工作签转成了正式身份,日子过得逍遥自在。
那对被他间接害死的父母,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 “亲戚”,远不如他手里的红酒、眼前的牛排来得重要。
记忆接收完毕,江锦辞睁开眼,眼神满是厌恶。
原身确实聪明,可全用在了身边人的身上;宗族的期盼,成了他践踏亲情、出卖族人的垫脚石。
这样自私自利的人,哪怕留在米国过着光鲜日子,骨子里的卑劣,也早已烂到了根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