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屿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那座城市。当他推开公寓门时,凌晨的清冷气息与他周身尚未散尽的戾气一同涌入。
阿深立刻迎了上来,低声道:“沈总,都处理干净了。苏先生……受了点惊吓,在卧室。”
沈屿的目光扫过客厅,一切已经恢复整洁,仿佛几个小时前那场不堪的闹剧从未发生。但他敏锐地注意到,沙发角落似乎比平时更凌乱一些。
他挥手让阿深等人离开。
偌大的空间重新只剩下绝对的寂静。但这种寂静,与往日的冰冷不同,此刻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惊悸。
沈屿放轻脚步,走向主卧旁边的次卧——那是苏言的房间。门虚掩着,他轻轻推开。
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。苏言并没有躺在床上,而是蜷缩在床脚和墙壁之间的角落里,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,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发顶和一小片光洁的额头。
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,试图躲进最安全的角落。
听到开门声,那团被子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,裹得更紧了。
沈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。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,一种混合着心疼、愤怒和某种无措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。他习惯了掌控一切,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连哭泣都没有声音的、破碎般的人儿。
他慢慢走过去,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蹲下身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冷硬:“苏言。”
被子下的身影一动不动。
沈屿耐心地等了等,又唤了一声:“小哑巴。”
这个称呼似乎起到了一点微弱的作用。被子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,然后,被子边缘被一只细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条缝隙。
缝隙里,是苏言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,像两颗浸在水里的桃子。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,眼神里充满了未散尽的惊恐和一种深深的迷茫。他看到是沈屿,眼眶瞬间又红了,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、安静地滚落下来,吧嗒吧嗒地砸在他自己手背上和裹着的被子上。
没有抽噎,没有哭声,只有这无声又汹涌的眼泪,却比任何嚎啕都更让人心碎。
沈屿呼吸一窒。他伸出手,想碰碰他,却又怕再次惊扰他。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,最终,用一种自己都未曾想象过的轻柔力道,落在了苏言不停颤抖的、单薄的背上。
“没事了。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,“他们以后,再也不敢来了。”
苏言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,眼泪掉得更凶了。他似乎想说什么,嘴唇颤抖着,却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。他急得伸出手,胡乱地比划着,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,让他的手语都变得凌乱不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