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下头,快步走到茶几边,拿起便签本和笔,刷刷地写了起来。这一次,他的笔迹似乎比平时要用力一些。
他双手将纸条递给沈屿,然后便退后一步,重新垂下了眼睫,不再看他。
沈屿接过纸条,上面写着:
“我是想问,您有什么忌口或者特别喜欢的食物吗?下次我可以注意。另外,旅途顺利。”
很得体,甚至可以说是体贴周到。但沈屿敏锐地察觉到,纸条传递过来的气息,比之前要疏离和客套了许多。眼前的人,似乎也把自己紧紧地包裹了起来。
他看着苏言低垂的脑袋,柔软的发旋透着一种无声的倔强和委屈。沈屿忽然意识到,自己刚才那句生硬的“我看不懂”,可能不仅仅是否认了一种沟通方式,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,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——我看不懂,也无意去懂你的世界。
这种认知让沈屿心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、陌生的情绪,类似于……懊恼?但他很快将这归结于对“麻烦”的厌烦。一个不能说话的小妻子,果然还是带来了预期之外的沟通成本。
“没有忌口。你做的……不错。”他生硬地补充了一句,试图缓和一下气氛,但听起来更像是上司对下属工作的肯定。他站起身,“我还有些文件要处理,你先休息吧。”
说完,他便径直走向了书房。
苏言站在原地,听着书房门被关上的轻微声响,许久,才缓缓抬起手,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喉咙。那里,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了他。他以为做饭、写纸条,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努力。可他忘了,当对方连他最基本的表达方式都拒绝理解时,他所有的努力,都像是投入深海的石子,连一丝涟漪都难以激起。
他默默走到岛台边,开始收拾沈屿用过的碗碟。水流声哗哗作响,掩盖了他内心无声的叹息。
而书房里的沈屿,对着电脑屏幕,却有些难以集中精神。眼前总晃过那双比划着的、纤细的手,和那双瞬间黯淡下去的、琉璃色的眼睛。
“小哑巴……”他无意识地低语了一句,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。
或许,他需要让助理去找一套手语入门教程?毕竟,就算是养只宠物,了解它的表达方式也能省去不少麻烦。
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,那坚冰般的世界,已然因为那道无声的涟漪,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