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要定制签到。他对着空气说,声音里还带着未褪尽的哽咽,让所有守剑人残魂听见我的心声。
系统沉默了三息。
韩林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一下,两下,第三下时,淡金色的提示框在眼前展开:【此术需以本源为引,永久扣除一次飞升资格。
是否确认?】
崖边的风掀起他额前碎发。
陆雪琪站在他身侧,月白外袍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她望着韩林紧绷的下颌线,想起方才他说我不是人时,那声音里的空洞。
此刻他眼底却烧着簇新的火,像被暴雨浇灭又重新燃起来的灯芯。
确认。韩林咬字极轻,却像用剑钉进岩石里,飞升资格......我本就没打算用它换这方世界的困局。
系统的提示音化作蜂鸣。
韩林突然觉得喉头一甜,有腥热的血漫上来——那是本源被抽离的灼痛。
他踉跄半步,陆雪琪立刻伸手扶住他手肘,指尖触到他衣料下滚烫的皮肤。
稳住。她低声说,另一只手已摸出随身的银针。
可还未动作,韩林掌心的金灰突然炸开万千光丝,像被风吹散的星子,在两人头顶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。
第一声低语从网中渗出来时,陆雪琪的指尖正悬在韩林腕间。
那声音像古钟里沉了千年的锈,带着岁月的钝感:是守剑人......第二声更近,带着少年人的清冽:他身上有初代的血契味道!第三声、第四声......无数道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,撞得崖壁嗡嗡作响。
韩林的瞳孔泛起金斑。
他看见那些声音化作虚影:有白须垂胸的老者抚着断剑笑,有束着马尾的青年抱着酒坛灌酒,有少女踮脚在碑上刻字时被墨汁染脏的指尖......全是历代守剑人。
他们的身影半透明,却都在朝他伸出手,掌心的纹路与他掌中金灰的轨迹完全重合。
本源要溃散了。韩林咬着牙,额角青筋暴起。
那些共鸣声像万千根细针在扎他识海,雪琪,帮我......
陆雪琪没有犹豫。
她抽出腰间的天琊剑,剑尖在指尖轻轻一划。
血珠冒出来的瞬间,她抓住韩林的手,将那滴带着体温的血按在他掌心金灰上。
温热的血渗进金灰,原本乱窜的光丝突然安静下来,像被线串起的珍珠,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流转。
这是......陆雪琪突然睁大眼睛。
她看见韩林的识海里浮出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:青衫女子站在断剑前,腰间玉佩坠着与她一模一样的月白流苏。
女子指尖抚过碑上守剑人三字时,眼神像腊月里的冰:我不签。
母亲?陆雪琪脱口而出。
记忆里的女子转头,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,只是眼角多了颗泪痣——那是陆家祖传的印记,她从未在母亲遗像上见过。
你被抹去了存在。韩林的声音带着共鸣的震颤,他也看见了这段记忆,天道抹除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录......
记忆里的女子突然笑了,抬手将玉佩上的流苏扯下来,塞进石壁的裂缝里:我拒绝契约,但我要留下痕迹。
若有一日,有个拿天琊的姑娘站在这里......她的声音突然模糊,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截断。
陆雪琪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
她想起从小到大,母亲的牌位总被父亲收在阁楼最深处;想起她第一次握天琊时,剑鸣里藏着的哽咽;想起韩林说你总比旁人多一道剑意时,她以为是天赋——原来那是母亲用命刻下的传承。
原来......我也不是局外人。她喃喃,用拇指抹掉韩林嘴角的血,那你更要赢。
韩林望着她眼底的水光,突然笑了。
他抽回手,从怀中摸出那截断成两截的守剑。
断剑残桩上还凝着无咎道人的星芒,此刻被共鸣光丝一照,竟泛起与他掌心金灰同频的震颤。
他举着断剑转向南方。
远处,被蚊道人封印的暗红符文正在褪色,露出下方青黑的石壁。
石壁上,那个缺了一横的字在光丝里若隐若现,像等待补全的伤口。
我不是人,是错字。他的声音混着万千守剑人的共鸣,在崖间回荡,但我偏要写出对的结局。
陆雪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她看见石壁裂隙里,韩林的影子正在缓缓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色大字,每个字都滴着新鲜的血,像刚被刀尖刻上去的:【错字归位,契约重铸倒计时:三日】。
同一时刻,韩林的识海里炸开万魂低语。
那些历代守剑人的声音叠在一起,像浪潮拍打礁石:错者归位......
他握紧断剑,感受着掌心金灰与断剑残桩的共鸣。
三日,足够他做很多事——比如去见一见那个藏起母亲痕迹的石壁,比如让蚊道人看看,一个不在规则里的错字,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。
崖边的风突然变了方向。
陆雪琪裹紧韩林肩头的外袍,望着他眼底翻涌的光,突然觉得,这个从错别字里长出来的男人,或许真能写出天道都没预料到的,最锋利的那一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