识海深处的机械音让韩林睫毛轻颤。
他望着密室里的两人，喉结动了动——上回过度使用系统时，无咎祖师的残魂曾警告过本源如灯油，燃尽则魂消。
可此刻石墩外那抹灰影残留的星屑还在他指尖发烫，三个月前那只从虚空中伸出、企图撕裂张小凡识海的手，正随着钥匙觉醒的波动愈发清晰。
他闭了闭眼，任由系统光丝从心口钻出，在掌心凝成淡蓝的漩涡。
本源抽离的刺痛从丹田窜至脊椎，他踉跄半步，额头抵着冰凉的石门才稳住身形。
陆雪琪霍然起身，天琊剑在鞘中发出清鸣。
她扶住韩林颤抖的胳膊，触到他掌心黏腻的冷汗：你又......
没事。韩林扯出个苍白的笑，反手握住她手腕，将一缕系统光丝渡入她识海，
陆雪琪瞳孔微缩——那是段支离破碎的画面：十二道黑影跪伏在青铜台阶下，最上首的高座上，坐着个笼罩在黑雾里的身影，指尖敲着块刻满锁链纹路的玉牌。终焉之门的共鸣频率在提升，必须在两把钥匙完全契合前......声音像锈了的青铜钟，每字每句都刮得识海生疼，记住，他们以为在破局，其实不过是......
画面突然碎裂成星屑。
陆雪琪松开手，天琊剑坠地——她从未见过韩林的系统能直接共享画面，更没听过终焉之门这个词。
终焉之门。韩林重复着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心口的逆命纹路，无咎祖师说过，诛仙世界的本源被封印，飞升通道被锁，或许......他突然顿住，因为系统提示音再次炸响：检测到钥匙共享模式激活，可临时借用张小凡的力量，当前剩余时长：三刻。
共享？陆雪琪弯腰拾起天琊剑，剑鞘撞在青砖上的脆响惊得烛火猛地一跳，怎么共享？
韩林望着沉睡的张小凡，眼底有暗芒流转。
他想起方才张小凡腕间传来的锁链鸣响，想起那道钥匙归位的信息——或许系统早就在等这一刻，等两把钥匙的共鸣彻底激活。
他舔了舔干涩的唇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：或许能暂时链接他的力量，就像......
就像你和守剑人的传承？陆雪琪接口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张小凡心口，试试。
掌心触到青年滚烫的体温，韩林识海中的系统光丝突然疯狂涌动，顺着他的指尖钻入张小凡体内。
下一刻，无数锁链交击的轰鸣炸响在两人识海——那是张小凡的记忆，是大竹峰的晨雾里被田灵儿追着跑的少年，是滴血洞中握着烧火棍颤抖的青年，是在狐岐山巅被正道围杀时的绝望，最后全部凝成那枚淡金色锁印，地裂开条细缝。
成功了。韩林猛地睁眼，额角的冷汗滴在张小凡手背，现在我能调用他的钥匙之力，但......他突然捂住嘴，黑血从指缝渗出——本源消耗叠加共享力量的反噬，像把烧红的刀在丹田搅动。
陆雪琪急得指尖发颤，刚要去拿静心丹，却见韩林猛地抬头，眼底的焦距凝在密室窗外。
那里，一抹若有若无的灰影正贴着青瓦游走，眉心跳动的星屑与石墩外那道残魂如出一辙。
来了。韩林扯下腰间的青云令，在地面画出三道暗纹，雪琪，带小凡去内室，锁好门。
陆雪琪刚要反驳，却见他眼中燃着她从未见过的冷光——那是当年在万蝠古窟，他为她挡下吸血老妖时的眼神。
她咬了咬唇，将张小凡打横抱起，天琊剑在指尖凝出层青芒护罩，转身时瞥见韩林蹲在陷阱中心，右手按在地面暗纹上，系统光丝如活物般钻入砖缝。
灰影从檐角跃下时，韩林正将最后一道光丝埋进青砖。
他能听见对方的脚步声，像踩在棉花上的闷响，能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星屑味——和三个月前那只手的气味，一模一样。
小辈，也敢设局？灰影的声音像砂纸摩擦，可话音未落，地面暗纹突然泛起幽蓝光芒。
韩林猛地抬头，瞳孔里映出对方惊慌的脸——那是张被黑雾扭曲的脸，可眉心跳动的星屑，分明是命运使者的标记。
虚契陷阱，启。韩林低喝，系统光丝如利箭穿透对方识海。
他能感觉到那些光丝在抽离对方记忆：命运使者的层级结构，终焉之门的坐标，还有......等等。他突然顿住，因为在记忆最深处，他看见座悬浮在混沌中的青铜门，门上的锁链正随着某种韵律震动，而门后，有双眼睛正透过门缝望过来。
够了！灰影嘶吼着要自爆神魂，可韩林的光丝早已经缠住他的识海核心。
本源燃烧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，却死死咬着牙，直到最后段记忆被抽离——那是道沙哑的笑声：让他查，让他自以为聪明......等终焉之门开启，所有棋子都得......
灰影的身体像被捏碎的瓷瓶，碎成星屑消散在空气中。
韩林瘫坐在地，后背抵着石门，望着掌心还在跳动的系统光丝——里面缠着刚获取的情报，还有那道笑声的残响。
你以为你在布局？
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，韩林猛地抬头，却只看见密室里摇晃的烛火。
陆雪琪从内室冲出来，天琊剑直指虚空，可哪里还有半道人影。
她蹲下身扶住韩林，却见他盯着窗外的夜空，瞳孔里映着流动的星轨，像......像在看某种看不见的河流。
怎么了？她轻声问。
韩林没有回答。
他望着星轨流动的方向，想起灰影记忆里那扇青铜门后的眼睛，想起方才那道声音里的嘲讽——那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声音，更像......来自时间的缝隙。
烛火突然熄灭。
黑暗中，韩林听见自己的心跳，和着某种古老的韵律，正朝着某个他尚未看清的方向，缓缓跳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