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运之刃划破虚空的刹那，韩林耳中传来金铁交鸣般的震颤。
那道凝结着无数命数丝线的剑光在距秩序化身三步外突然顿住，仿佛撞上了无形的镜面，折射出细碎的光雨。
他瞳孔微缩，神识如蛛网般蔓延出去——哪里有什么实体？
那尊盘踞在黑色巨网上的存在，分明是由千万条泛着冷光的命运丝线绞缠而成，每一根丝线都在规律性地收缩膨胀，竟与诛仙世界的时间流速同频。
“原来你操控的是时间流向。”韩林喉间溢出低笑，掌心的九碑之力突然灼烫如熔金。
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丝线如何编织成网，将整个世界的“现在”与“未来”死死锁死——草庙村的大火必须烧，七脉会武的剑必须断，碧瑶的合欢铃必须碎。
所有看似偶然的转折，都是这张网在轻轻一扯。
“韩林！”
带着血锈味的呼唤撞进耳膜。
韩林转头的瞬间，只见混沌深处裂开一道猩红的缝隙，柳烟的身影从裂缝中跌出。
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近乎透明，发间命塔残片的灵光已彻底熄灭，左腕至心口缠着淡金色的魂络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，“命塔残片……烧完了。”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，指尖抵住韩林心口，“但我用命契信标最后的波动……撕开了空间。”
韩林触到她指尖的冰凉，像触到了即将熄灭的烛芯。
神魂受损的修士连维持人形都艰难，可她偏要撑着，偏要将最后的命力渡给他。
他想推拒，却见她眼尾的红痕正在渗出淡金色的光，那是神魂崩解前最后的辉光：“九碑融合需要稳定的意志……你若乱了，之前的局就白做了。”
温热的力量顺着心口涌入，韩林只觉原本在体内翻涌的九碑之力突然安静下来。
他望着柳烟逐渐透明的手臂，喉结动了动，终是将“何苦”二字咽了回去——他早该知道，这个总在命塔前翻旧卷的女子，比谁都清楚“守护”二字的分量。
“叮——”
清越的剑鸣穿透混沌。
韩林抬头，正见第八碑方向的结界如蛛网般碎裂。
陆雪琪踏着碎光而来，青萍剑在她身侧划出半弧银月，剑身上的霜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，那是她用剑意强行轰开结界的痕迹。
她的目光扫过韩林，扫过柳烟，最后落在虚空中那团由命运丝线构成的存在上。
“第九碑下。”她忽然开口，声音像淬了冰的剑，“有剑心烙印。”
韩林一怔。
他曾听无咎道人提过，青云历代守剑人在圆寂前会将一缕剑意封入碑底，说是“留给需要的人”。
此刻陆雪琪的青萍剑突然发出清啸，剑尖竟自行指向第九碑所在方位。
她手腕轻振，青萍剑化作万千光雨没入地面，下一刻，第九碑基座上浮现出七道淡青色的印记——正是七代守剑人的剑心！
“去！”陆雪琪指尖结印，七道印记同时迸发。
韩林只觉眉心一热，原本缠绕在九碑上的命运丝线突然松动。
那些沉睡的剑意如活过来般窜入他的识海，与他自身的剑意缠绕成绳，竟将九碑之力的融合度又往上提了三分。
秩序化身的金属眼睛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。
它由锁链构成的手臂疯狂挥舞，无数黑色触手从虚空中钻出，竟要将柳烟和陆雪琪一并绞杀。
韩林瞳孔骤缩，正要挥剑，却见陆雪琪已横剑于前，青萍剑上腾起的寒霜瞬间冻结了三根触手；柳烟则指尖轻弹，一道命纹闪过，另外两根触手竟自行缠成了死结。
“别分心。”陆雪琪头也不回，“我们撑得住。”
“他需要的是时间。”柳烟的声音越来越轻，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，“去斩断那些丝线，韩林。斩断它们，就能撕开时间的锁。”
韩林深吸一口气。
他能感觉到，九碑之力此刻在体内流转得前所未有的顺畅。
那些曾与他羁绊过的命数丝线——陆雪琪在幻月洞掌心的血痕，柳烟燃烧神魂前的眼尾红，张小凡在草庙村捡的铜钱——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刃，在他识海深处嗡嗡作响。
他抬起手，命运之刃的光焰比之前更盛三分。
这一次，他没有急着劈出，而是闭了闭眼，将所有的羁绊、所有的执念都注入剑心。
当他再睁眼时，眼中映着的已不是混沌，而是诛仙世界的山山水水，是大竹峰的竹影，是通天峰的晨雾，是那些他曾守护、也曾被守护的人。
“破。”
命运之刃再次斩出。
这一次，无形屏障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。
韩林看见，最靠近秩序化身的那几根命运丝线正在崩裂，露出后面更细的金线——那是被秩序化身吞噬的世界本源，是被封锁的飞升通道。
“噗——”
柳烟突然喷出一口金血。
她的身影已淡得几乎透明，却仍在笑着挥手：“快走……我撑得住。”
陆雪琪的青萍剑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，她却笑得比剑更冷：“韩林，你若输了，我就去轮回里抓你回来。”
韩林喉间发紧。
他知道不能再拖，当下运转九碑之力，命运之刃的光焰暴涨十丈。
就在他要再次挥剑的刹那，体内突然传来熟悉的震颤——逆命锁链在丹田处疯狂震动，像是有什么在另一端拼命拉扯。
他瞳孔微缩。这是……张小凡？
秩序化身的金属眼睛突然收缩成线。
它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，由锁链构成的躯体开始剧烈扭曲，无数命运丝线疯狂收缩，竟要将整个终焉世界连同韩林一并碾碎。
“还没结束。”韩林低喝一声，命运之刃的光焰中突然跃出几点星火——那是大竹峰的灶火，是草庙村的晨炊，是所有他曾守护的温暖。
他挥剑的速度更快了，快得连时间都似乎为之一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