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0章 命脉回溯(2 / 2)

第一幕,是三百年前的北冥深渊。

一个穿青衫的道人跪在阵眼上,血从他七窍涌出,却仍在往阵中灌注法力。

他的脸渐渐清晰——竟是无咎道人的青年模样。

第二幕,是百年前的雨夜。

蚊道人的黑影笼罩在深渊上方,他的黑须缠住阵眼的字,每根须上都串着诛仙世界的本源光粒,像一串被扯断的星子。

第三幕......

韩林的指尖颤抖。

他想看得更清楚些,可命元流逝的速度突然加快。

他能听见陆雪琪在喊他的名字,声音带着哭腔;能听见张小凡的噬魂棒碎裂的脆响——那是有东西在强行突破防线。

但他不能停。

因为第三幕里,有个穿着守剑人服饰的身影,背对着他站在阵前。

那身影转过脸时,竟是他自己。

而他的手中,握着一把染血的剑。

血光如沸水般翻涌,韩林的意识被拽入时间的洪流。

第一幕画面撞进眼底时,他喉间腥甜翻涌——三百年前的北冥深渊里,青年无咎道人正以剑指刺入阵眼,鲜血顺着符咒纹路蜿蜒成河。

那道身影比记忆中清瘦许多,道袍被山风掀得猎猎作响,却仍在嘶吼着往阵中灌注本命元丹。

韩林看见自己腕间的本源值显示疯狂跳动,终于明白无咎祖师临终前那句守剑人守的从来不是剑里,藏着怎样的灼骨之痛。

嗤——冰魄剑的清鸣刺破血光。

陆雪琪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冰魄剑的剑芒已从雪白褪成幽蓝,剑身上凝结的冰晶正簌簌坠落。

她能听见阵内韩林急促的喘息,像破风箱般拉扯着她的神经。

山门外的黑雾不知何时漫到了窗棂,正顺着砖缝渗出腥气,每一缕都在啃噬她布下的冰障。小凡!她咬着牙喊,左边有三缕要破防了!

张小凡的噬魂棒爆出幽绿强光。

他单膝跪地,后背抵着墙,额角的冷汗滴在青石板上洇成深痕。

自他入阵守护,噬魂棒已经裂开五道细纹,此刻每根纹路里都渗出黑血——那是他强行调用噬血珠本源的代价。撑住!他闷吼一声,左手结印拍在地上,一道血纹从掌心蔓延,与噬魂棒的光网连成一片,这些鬼东西......比十年前万毒门的蛊虫还难缠!

韩林的意识继续下沉。

第二幕画面如利刃割开黑暗:千年之前的北冥深渊,九道命理大阵的光纹贯穿天地,十二名古修士盘坐阵眼,他们的法袍上绣着早已失传的图腾。

为首的白须老者转身时,韩林看见他眉心的金印——与自己的九霄签印纹路如出一辙!原来系统并非无根之水......他低笑一声,命元流逝的刺痛突然变得清晰,是前人用命刻下的火种。

噬魂棒的脆响让陆雪琪瞳孔骤缩。

她看见张小凡的右手正往下垂,噬魂棒上的裂痕已爬满三分之二,幽绿光芒像将熄的鬼火。

更让她心悸的是,韩林的发梢金芒正在减弱——那是九霄签印的力量在衰退。坚持住!她尖叫着挥剑,冰魄剑的寒气凝成冰晶屏障,将涌到阵前三尺的黑雾冻成冰雕,韩林,你答应过要带我去洪荒看云的!

这句话撞进韩林意识里时,他正凝视第三幕画面:洪荒时代的混沌中,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虚空中刻画阵图。

那身影的法诀与北冥残阵同源,却多了几分俯瞰众生的沧桑。

当那身影转头的刹那,韩林的呼吸几乎停滞——对方的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,只是眉眼中多了道贯穿的金纹。这是......他的指尖不受控地颤抖,守剑人的传承?

还是......另一个我?

画面突然扭曲。

蚊道人的黑须如毒蛇般窜入时间长河,将所有画面搅成碎片。

韩林看见那些被扯碎的光影里,蚊道人背后浮着团更黑的影子——那影子没有具体形态,却让他的识海像被重锤猛击,疼得几乎昏死。原来你只是棋子......他咬着牙,任由命元如决堤的河川奔涌,真正要吞世界本源的,是更高维度的存在......

韩林喷出的鲜血染红了阵图。

他的意识被猛地拽回密室,眼前的景象在重影中摇晃:陆雪琪跪在他身侧,冰魄剑掉在脚边,左手死死压着他心口的血洞;张小凡半趴在阵外,噬魂棒断成两截,右手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,腕间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——是为替他挡下最后一道黑芒。

醒了?陆雪琪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她颤抖着摸他的脸,指尖沾了满手血,你流了半盆血......本源值......归零了。

韩林却笑了。

他望着头顶被狂风掀开的青瓦,月光透过阴云漏下,在他眉心的九霄签印上镀了层银边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他的声音轻,却像淬了钢,蚊道人背后的存在,需要世界本源来填补维度裂缝。

我们要做的......他握住陆雪琪染血的手,又看向张小凡,不只是斩断他的命线,而是让整个世界的本源,变成刺向那个存在的剑。

张小凡扯了扯嘴角,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
他捡起断成两截的噬魂棒,指腹擦过上面的裂痕:需要我去大竹峰砍竹子重炼法宝?

还是去万毒门偷蛊王?

都不是。韩林撑着陆雪琪的手坐起来,虽脸色苍白如纸,眼底却烧着簇新的火,我需要你们跟我回青云门。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,声音里裹着破云的锐芒,召集所有能召集的人,我要让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东西知道......他顿了顿,指尖轻轻叩了叩眉心的金印,诛仙世界的守剑人,从来都不是孤军。

陆雪琪替他擦掉唇角的血渍。

她望着他重新亮起的眼睛,突然想起三年前大竹峰的星图。

那时他说天道有缝,此刻她终于明白——所谓缝隙,从来都是光进来的地方。

密室里的烛火重新燃起。

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,像三把即将出鞘的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