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云压顶的天空下,韩林盘坐在青石板上,道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沾着血渍的鞋尖。
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经脉里传来的爆裂声,像极了二十年前初入守剑人祠堂时,无咎祖师那柄断剑崩碎的脆响——那时他还不明白,有些东西碎了,是为了以更锋利的姿态重铸。
系统,最后一次签到。他在识海深处低喝,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。
原初之心在丹田翻涌如沸,系统令牌的裂痕已爬满整个掌心,金血顺着指缝滴落,在青石板上溅出细小的金斑。
这是他用二十年光阴与天道博弈攒下的筹码,此刻若不孤注一掷,待蚊道人的本源吞噬彻底完成,整个诛仙世界都要沦为那老怪物的补品。
识海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。
签到界面浮现在意识里,红底黑字的最后一次机会像把淬毒的刀,扎得他眼球发疼。
他没犹豫,指尖(意识)重重按在二字上——陆雪琪冰凉的手还攥着他腕脉,张小凡烧火棍的震颤透过地面传来,这两个愿意陪他死的人,值得他赌上最后一点命数。
叮——签到成功。
机械音在识海炸响的瞬间,韩林眼前炸开一片金芒。
那光不是暖的,是带着灼烧感的锐金之气,直接刺入眉心。
他听见陆雪琪倒抽冷气的声音,接着是张小凡低咒他娘的,可这些都被骨裂声盖过了——他的脊椎骨正在重组,每一节都像被重新锻造的剑胚,疼得他后槽牙都咬出了血。
韩林!陆雪琪的手在抖。
她能感觉到他的脉搏从紊乱逐渐变得强而有力,可那力道太猛,几乎要挣断她的手指。
冰魄银针的寒气顺着掌心渡过去,却被一团滚烫的金气顶了回来,烫得她虎口发红。
她抬头看他的脸,冷汗正顺着下颌砸在道袍上,可那双闭着的眼睛里,分明有金光在睫毛下跳动,像藏着团不肯熄灭的火。
稳住!她凑近他耳边,声音发颤却格外清晰,我在这儿,你撑住。
这句话像根定海神针,扎进韩林混沌的意识里。
他想起第一次见陆雪琪时,她抱着冰魄剑站在小竹峰的雪地里,眼睛冷得像冰锥;想起三个月前正魔大战,她为他挡下三尾妖狐的毒爪,白衣染血却还笑说守剑人可不能这么容易死。
此刻她掌心的温度混着冰魄的寒,倒像是把淬了冰水的剑,让他在剧痛中保持清醒。
咔嚓——
腰椎最后一节归位的脆响里,韩林的皮肤泛起淡淡金光。
那光不是浮在表面,是从血肉里透出来的,连伤口渗的血都成了金红。
张小凡握紧烧火棍后退半步,噬血珠突然不再躁动,反而安分地沉进棍身,红芒变成了暗哑的褐。
他抬头看天,阴云不知何时裂开条缝,天光漏下来,正好罩住韩林的头顶——像老天在给他打追光。
这是...命源再造?张小凡喉咙发紧。
他记得普智祖师传的《大梵般若》里提过,上古真仙才有资格重塑命源,那是把自己的命盘拆了重捏的狠招。
可眼前这小子,分明是在用凡人之躯硬扛仙术,每寸皮肤崩解又重组的样子,比他当年被噬血珠反噬时疼上十倍不止。
韩林感觉自己像块被扔进熔炉的铁。
系统残留的功法记忆化作铁砧,原初之心是锤,命格之光是最后一块精钢。
他咬着舌尖,血腥味在嘴里蔓延,却不敢松口——这疼得他想晕过去的时刻,偏偏是最关键的当口。
他能感觉到,被蚊道人本源吞噬扯断的经脉正在愈合,被系统反噬灼焦的丹田正在滋生新的生机。
更重要的是,那道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天道枷锁,正在金芒中寸寸断裂。
成了。
当最后一缕金芒没入丹田时,韩林缓缓睁开眼。
陆雪琪的手还攥着他,指尖已经冻得发白,可他能清晰触到她脉搏的跳动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鲜活。
张小凡的烧火棍还在震,这次不是躁动,是兴奋,像在呼应他体内新生的力量。
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,指腹碰到眉心时顿了顿——那里有个淡金色的符文,像片被揉皱的云,正缓缓融入皮肤。
这是命源再造·伪留下的印记,也是他给蚊道人布下的饵。
那老怪物不是要吞诛仙本源吗?
他倒要让对方尝尝,吞进肚里的是块烧红的炭,烫得对方吐也不是,咽也不是。
雪琪。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,声音还有些哑,帮我看看,反噬还在吗?
陆雪琪的手指轻轻按上他手腕。
原本盘踞在他经脉里的灼痛已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像春溪般流淌的生机。
她抬头时,眼眶有些发红:没了...真的没了。
张小凡突然用烧火棍戳了戳地面。
远处山脚下,原本退散的墨色雾气又开始翻涌,比之前更浓,像头闻到血腥味的野兽。
他咧嘴笑了,露出白牙:看来咱们的饵,钓着鱼了。
韩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嘴角勾起抹淡笑。
他能感觉到,体内新生的命源正在与那团墨雾产生微妙的共鸣——这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,为的就是引蚊道人亲自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