溶洞的黑暗里,韩林喉间腥甜翻涌得更厉害了。
原初之心的力量像被捅了巢穴的蜂群,在他经脉里横冲直撞,每一根血管都胀得发疼,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成漫天血珠。
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细微脆响,五脏六腑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揉捏,胃里的酸水混着血沫涌到唇边,又被他狠狠咽了回去。
韩林!陆雪琪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她跪坐在他身侧,冰魄剑的寒光裹着刺骨寒气缠上他手腕,可那点凉意刚渗入皮肤,就被原初印记的灼热吞噬。
她指尖泛着青白,额角的碎发被冷汗黏成几缕,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——自他开始反噬,她已经连续催了七道冰魄诀,连护体灵气都有些不稳了。
韩林勉强抬眼,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,眼尾泛红。
这让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她时,她站在玉清殿台阶上,冰魄剑映着月光,整个人冷得像块玉。
可现在这块玉在发烫,在发抖。
他想扯个笑,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,疼得倒抽一口气:别...别耗太多灵气。话刚出口,胸口突然一阵绞痛,原初之力顺着心脉直冲识海,系统令牌在识海深处发出刺耳鸣响——那道巨眼烙下的漆黑痕迹,正在啃噬令牌的金边。
他咬得后槽牙发疼,强行运转《九霄诀》。
功法运转的路线本是行云流水的银线,此刻却像在火炭上拉铁丝,每走一寸都滋滋作响。
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砸在地上,在青石板上烫出一个个小坑。系统...他在心里低唤,意识几乎要被疼痛淹没,签到...兑换命元凝神符。
系统的回应比往日迟缓许多,像是隔着层毛玻璃。
金色的符篆从虚空中飘落时,他的指尖已经开始抽搐。
符纸贴在胸口的瞬间,一股清凉顺着任督二脉炸开,原初之力的暴动总算弱了些。
他能感觉到心脉正在重新归位,可那力量只是暂时被按进了更深的经脉,像头被拴住的恶犬,仍在疯狂扯动锁链。
不能再拖了。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,目光扫过四周。
溶洞顶的晶石碎成了星屑,大部分飘在半空,小部分扎进岩壁,像撒了把碎钻。
祭坛边缘有几根晶柱断成两截,截面泛着幽蓝,那颜色让他想起无咎道人临终前说的话:若有一日遭逢大厄,去北冥深渊寻残阵节点,那里藏着...改命的契机。
小凡!他突然抬头,声音里带着股狠劲。
张小凡正半蹲着,玄火鉴的热度透过掌心往他血管里钻——这是他能想到的,帮韩林分担痛苦的唯一办法。
听见呼唤,他猛地抬头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成一绺,眼神却亮得惊人:我在!
去那几根断柱顶端。韩林抬手指向祭坛边缘,用玄火兽喷灵焰。他没说原因——没时间解释,只能赌自己没记错无咎道人的记忆碎片里,那些泛蓝的晶柱,是北冥残阵的引灵节点。
张小凡没问为什么。
他从小到大,从草庙村到青云山,再到万蝠古窟,最擅长的就是。
他足尖一点跃上晶柱,玄火鉴在掌心转了个圈,玄火兽的虚影从鉴中窜出,红色的灵焰裹着金斑,精准喷向晶柱截面。
嗤——
晶柱发出类似玻璃融化的轻响。
幽蓝的光纹从截面渗出,顺着晶柱表面游走,像活过来的蛇。
韩林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那些光纹他认得,是北冥残阵特有的因果锁纹路!
当年无咎道人曾说,这阵法能牵引天地间的因果丝线,改一时之命数。
陆雪琪也察觉到了变化。
她松开韩林的手,冰魄剑在身侧划出半弧,寒雾顺着光纹蔓延,竟与玄火的热度形成微妙平衡。这是...她指尖轻触一道蓝光,凉丝丝的触感顺着神经窜进脑海,像是...封印阵的残留?
北冥残阵。韩林撑着膝盖站起来,原初印记的灼热仍在,但他能感觉到,那股力量开始顺着新的经脉流动——顺着晶柱上的蓝光,往祭坛核心汇聚。
他摸向腰间的系统令牌,识海里的漆黑痕迹还在,但令牌的金边正在缓慢吞噬它。当年蚊道人封印诛仙世界时,用的就是这套阵法。
现在...它可能成为我们的转机。
张小凡从晶柱上跃下,玄火兽的虚影已经消散,他额角的汗却更多了:能管用么?
不知道。韩林扯了扯嘴角,目光落在祭坛中央那团逐渐亮起的蓝光上。
原初之心在他体内发烫,像是回应着阵纹的召唤。
他能感觉到,命运的丝线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颤动——那些被蚊道人斩断的,被巨眼窥视的,被天道镇压的,此刻都顺着残阵的光纹,轻轻缠上了他的指尖。
但总得试试。他低声说,右手按在胸口的命元凝神符上。
符纸的清凉与原初的灼热在体内交织,像在熔炼一块混沌的玉。
他望着祭坛中央的蓝光越来越亮,忽然想起无咎道人临终前的眼神——那是种带着释然的期待,像是在说:该你了。
溶洞外,夜风卷着山雾掠过洞口。
韩林望着那团蓝光,忽然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。
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苏醒,像是被尘封多年的线团,正缓缓展开——那是命运织线的感觉,是因果丝线在指尖缠绕的温度。
陆雪琪。他转头看向她,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清晰,准备冰魄诀,等下可能需要你冻住阵眼。
她没问为什么,只是将冰魄剑握得更紧了些。
小凡。他又看向张小凡,玄火鉴等下可能需要持续供热,能撑住么?
撑不住也得撑。张小凡咧嘴笑了,露出白牙,当年在万蝠古窟,我连吸血老妖都扛过来了,还怕这个?
韩林笑了。
他望着两人,忽然觉得原初之心的灼热没那么难以忍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