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睁开眼,却发现睫毛重得像压了座山。
迷迷糊糊中,他想起青铜宫殿里最后那道光——原来系统不是金手指,是洪荒意志递来的笔;而他要写的,从来不是什么逆天命的故事,是...
是人心。
黑暗再次漫上来前,韩林的手指轻轻动了动,勾住了陆雪琪的小指。
韩林是被指尖那点温凉唤醒的。
像是沉在深海里突然触到浮木,他睫毛颤了三颤,终于在第四下时掀开一道缝隙。
入目是陆雪琪泛着青黑的眼尾,她的手还攥着他小指,掌心汗湿,却凉得像块浸了水的玉。醒了!
小凡,他醒了!她声音发哑,尾音打着颤,指尖无意识地蹭过他手背,像是要确认这不是幻觉。
张小凡的影子从上方压下来,烧火棍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。
韩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挪到了神龛前的软垫上,檀香混着陆雪琪袖中残留的冰魄气息,钻进鼻腔时带着点刺痛。可算醒了。张小凡喉结滚动,噬血珠在棍头忽明忽暗,你昏迷了三日,雪琪连冰魄都没离身,怕你...他突然顿住,别开脸用袖子抹了下鼻尖。
韩林试着动了动手指,腕间守剑人玉佩的温度让他一怔——先前冰得刺骨,此刻竟泛起温温的暖,像有人在玉佩里埋了颗将熄的炭。
意识回笼的刹那,青铜宫殿里的对话如潮水倒灌:洪荒意志、因果锚点、更高维度的黑手...他望着陆雪琪泛红的眼,突然伸手覆住她手背。雪琪,小凡。他声音沙哑,却比以往更沉,我们的敌人...不只是蚊道人。
陆雪琪的手在他掌下猛地一颤。
她跪坐的膝盖压得发麻,却浑然不觉,只盯着韩林眼底那簇从未有过的清明:你...你知道了什么?
系统的本源不是金手指。韩林望着神龛上落灰的青云祖师像,喉结动了动,是洪荒意志掷进局中的笔。
有人在更高处篡改命格,抹除变数,连蚊道人...都不过是他们养的刀。他想起青铜柱上被墨雾侵蚀的画面,指尖不自觉收紧,但方才在意识里,我看见...人心比他们想象的更坚韧。
人心?张小凡重复了一遍,烧火棍上的噬血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。
他猛地转头看向祠堂门口——那里不知何时飘进一片碎玉般的光,正浮在韩林腰间的系统令牌上方。
是传讯符!陆雪琪眼尖,冰魄银簪在发间划出冷光。
她伸手去接那团光,指尖刚触到就被烫得缩回——那光团竟裹着极浓的洪荒灵气,是...通天教主的气息!
话音未落,光团地炸裂。
无数金色符文在半空交织,化作通天教主的虚影:他广袖翻飞,额间竖目凝着血光,声音像闷雷滚过水面:蚊道人破了东海封禁,正在以诛仙世界本源为引,开量劫之门!
他要召的不是洪荒客,是...虚影突然扭曲,最后几个字被刺耳的尖啸撕碎,只剩一段残像:蚊道人立在翻涌的海面上,背后裂开一道漆黑的门,门内伸出无数触须般的黑影,正缠向天际的劫云。
祠堂里的烛火地熄灭。
陆雪琪的冰魄银簪自动出鞘,在她掌心震出嗡嗡轻鸣;张小凡的烧火棍直接戳进地面,青石板裂开蛛网纹,噬血珠红得要滴出血来。
韩林望着空中消散的符文,突然感觉体内那团墨雾又动了动——这次不是侵蚀,倒像是...恐惧。
量劫之门...他低喃,系统令牌在掌心发烫,是更高维度的通道。
他们要把诛仙世界当祭品,喂给那些篡改天机的存在。他撑着神龛起身,膝盖刚触地就晃了晃,陆雪琪立刻伸手扶他,却被他轻轻推开。
韩林!陆雪琪急了,你体内的腐坏因果还没清,雷劫伤也没好——
正因为没好。韩林转头对她笑,眼角还沾着未干的血渍,却比任何时候都亮,才说明我不是他们完美的棋子。他摸出怀里的系统令牌,青铜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小的纹路,像极了意识空间里洪荒意志的碎片,无咎师父说守剑人守的从来不是剑...现在我懂了,我们守的是这方世界的人心。
张小凡突然抓起烧火棍,棍头的噬血珠红光收敛,反透出几分清冽:要去东海?
我跟你去。
陆雪琪没说话,只是将冰魄银簪往发间一插,发尾的青绫被风卷起,扫过韩林手背时带着决绝的温度。
祠堂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。
宋大仁的声音撞进来:林师弟!
演武场的灵脉又开始倒灌,弟子们说...说天空有黑气往东海聚!
韩林望着门口透进的天光,系统令牌在掌心灼得发烫。
他能感觉到体内本源在翻涌,那团墨雾虽未退尽,却被某种更炽热的东西压了下去——是陆雪琪攥着他小指时的温度,是张小凡砸断刀刃时的吼声,是宋大仁红着眼说守剑人不孤的模样。
他迈出祠堂的脚步还有些虚浮,却一步比一步稳,去东海。
陆雪琪跟在他身侧,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。
指尖触到他后颈时,她瞳孔微缩——那里的青灰不知何时淡了,隐约能看见一道淡金的纹路,像片即将破茧的蝶。
(韩林不知道的是,当他跨出祠堂的瞬间,怀中的守剑人玉佩突然发出清鸣。
玉佩内侧,无咎道人临终前刻下的二字,正随着他渐稳的脚步,缓缓渗出血色。
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