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林在黑暗中站了很久,直到月光重新漫进来,照见案上秦无炎留下的黑玉,和那卷仍泛着青光的残篇。
他伸手摸向腰间的守剑人令牌——那是无咎师叔临终前塞给他的,此刻竟也在发烫。
要取影剑,得拿守剑人的命换......他对着黑暗轻声重复,忽然听见偏殿方向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。
是水月。
韩林快步走到偏殿门口,透过半开的门,看见月光里的女子正蜷在榻上。
她素白的衣袖被挣开,露出手臂上蜿蜒的锁痕——那些黑纹比昨日更粗了,像活物般往心口爬,每爬一寸,她的唇色就更白一分。
阿林......她迷迷糊糊地唤他,声音里带着哭腔,好疼......像是有人在啃我的骨头......
韩林站在门口,掌心的青光随着心跳明灭。
他望着水月颤抖的指尖,忽然想起无咎师叔说过的另一句话:守剑人不是孤家寡人,你护着剑,总有人护着你。
窗外的黑雾还在翻涌,但这一次,韩林没有像从前那样皱眉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残篇,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青光——那道无形之剑的剑意,此刻正顺着他的血脉,往心脏最深处钻。
他转身看向偏殿里的水月,月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,投下一道像剑一样的影子。
(下章预告:韩林握着从秦无炎处得来的线索,决定夜探诛仙剑阵。
但当他站在阵眼入口时,身后突然传来水月带着血沫的轻唤......)
韩林站在偏殿门口,月光透过窗纸在地面投下斑驳树影。
水月原本蜷缩的身躯此刻直挺挺躺着,先前的痛苦呻吟早已消弭,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诡异的平静。
他注意到她手臂上的锁痕颜色更深了,如黑蛇般沿着血管攀至脖颈,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。
阿月?他轻唤一声推门而入,鞋跟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空荡殿内格外清晰。
水月缓缓侧过脸,四目相对的刹那,韩林如坠冰窟——那双曾盈着水雾的眼瞳里,所有脆弱与依赖都被抽干,只剩下寒潭般的冷意,仿佛此刻躺在榻上的,是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。
你欠我的,终有一天要用命来还。她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瓷片,尾音带着不自然的扭曲,当年你师父封我灵脉时,可曾想过今日?
韩林脚步一顿,指尖不可抑制地发颤。
他从未听水月提过被封灵脉的往事,更不明白这陌生的恨意从何而来。
记忆里她总在咳血时攥住他衣袖,说阿林,我疼,此刻却像换了个人。
他注意到她脖颈的锁痕正随着说话节奏蠕动,每道纹路都泛着细微的红光,像在吸取某种力量。
阿月,你清醒些!他快步上前抓住她手腕,掌心的青光不受控地涌出。
那皮肤冷得惊人,锁痕竟顺着他的手背攀爬,像是活物在试探。
水月突然暴起,指尖如刀刺向他咽喉,力气大得反常:别碰我!
你们这些守剑人,只会用慈悲当遮羞布!
韩林旋身避开,袖角被划开道血口。
他望着水月他运转刚悟的无形剑意,青光在指尖凝成细剑,点向她眉心:我知道你在里面,阿月!
别让这些脏东西操控你!
话音未落,水月突然剧烈抽搐,锁痕在她皮肤上翻涌如潮。
她的瞳孔收缩成细线,发出类似虫鸣的尖啸:滚!
等你取了那把剑,等你......话音戛然而止,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掐断。
她瘫软在榻上,额角渗着冷汗,眼尾却凝着一滴黑血。
阿月?韩林跪在榻边,颤抖着抚上她脸颊。
这次她没有反抗,体温逐渐回升,眉头却仍紧蹙,像是在与什么激烈对抗。
窗外黑雾翻涌得更急了,远处诛仙剑阵的嗡鸣忽高忽低,像是某种催促。
他摸向腰间发烫的守剑人令牌,又看向榻上的水月。
取影剑是唯一能封蚊道人的办法,可此刻的水月显然比他想象中更危险——锁痕已侵入灵识,若他离开,她可能彻底沦为傀儡。
等我回来。他将残篇塞进她掌心,我一定会回来,把你从这些脏东西手里抢回来。
转身时,他听见极轻的一声。
回头望去,水月仍闭着眼,睫毛在月光下颤动,像是无意识的呓语。
韩林喉结滚动,握门闩的手青筋凸起。
夜风卷着黑雾灌进来,吹得烛火噼啪作响,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如同一柄未出鞘的剑,直指诛仙剑阵方向。
而在他身后,榻上的水月手指缓缓蜷起,锁痕深处传来细微的嘶鸣。
她的唇动了动,声音轻得像叹息:他......来了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