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怪物是上古匠族!”顾微尘的天目映出九瓣莲环绕齿轮的图腾,“是他们用匠核撑起天地,是他们教凡人铸剑修器,是他们......”她的声音突然哽住,因为她“看”到了那些锁链的尽头——每根锁链都拴着一具枯骨,穿着葛衣,束着学徒髻,怀里抱着未完工的法器。
是前日光柱里的虚影。
是被封印的匠族遗民。
道陨之雨突然砸得更急了。
虚影们的屏障出现裂痕,金光照在顾微尘脸上,照出她睫毛上的血珠。
她举起烬信灯,灯芯烧得噼啪响,灯油顺着指缝往下淌,烫得她手背发红。“执灯母。”她轻声唤,“我要试试。”
石灯突然震颤起来。
执灯母的身影从灯芯里浮现,还是蒙面老妪的模样,可她的手抚过顾微尘残手时,却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被。“孩子,”她的声音沙哑如砂纸磨玉,“你早就是完整的天。
只是忘了自己,也曾是光。“
顾微尘笑了。她握紧烬信灯,对着天穹最大的裂隙,狠狠刺了下去。
没有爆炸,没有轰鸣。
只有一声悠长的“咔”,像千年锁扣终于松动。
道陨之雨突然凝固在半空,每一滴都悬着,映出顾微尘染血的脸。
接着,雨珠“噼啪”碎成清露,落进信心花田,滋长出成片的新绿。
天穹的裂痕里,缓缓浮起一枚徽记。
九瓣莲绕着齿轮,在云间转着,转着,投下的影子正好罩住顾微尘。
天律子的天罚剑“当啷”坠地,他踉跄后退,银甲上的红纹褪得干干净净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旧痕——那是被岁月磨蚀的,真正的执法者甲胄。
小豆子怀里的木雕小鸟突然振翅。
金羽扫过顾微尘的脸,它歪着脑袋,用清脆的童音说:“它说......谢谢你看懂我。”
顾微尘跪坐在地,双目失明,却笑得像看见了春山。“我不是修天,”她摸向自己的心口,那里有守心轮在发烫,新长的脉络正顺着血管往四肢爬,“我只是,把钥匙,还给了本来该开门的人。”
云间的徽记突然亮了亮。
裂隙深处,有微光漫出来,像有人举着灯,正顺着裂缝往这边走。
顾微尘抬起染血的手,朝着那光的方向。
她看不见,但她知道——
有人,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