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爷爷......”青痕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。
顾微尘转头,见这向来面无表情的灵童正捂着嘴,睫毛颤得像被风扫过的蛛丝。
她的泪滴“啪嗒”砸在沙地上,竟砸出个小坑——坑里钻出半透明的花茎,顶着朵五瓣花,花瓣上倒映着青痕的脸,还有她带着哭腔的心声:“我想被人叫做‘青痕’,而不是‘那个不会哭的孩子’。”
“信心花。”陵不孤不知何时蹲在花旁。
他的指尖抵着锈土,掌心的雷纹突然活过来,像被风吹动的烛火,“地脉里有东西在跳。”他抬头看顾微尘,眼底的冷霜裂出条缝,“匠核没死,它在等心跳——不是灵根的,不是修为的,是’愿不愿承担‘的心跳。
你每修复一人,它就跳一次。“
顾微尘盯着那朵花。
花瓣上的“青痕”两个字正在发光,像她前世修复古玉时,用金漆填补的断纹。
她摸了摸烬信灯,灯身还带着体温:“那就让它听见更多。”
她蹲下身,将灯轻轻埋进花根下的沙里。
灯芯最后的光映亮了青痕的脸,也映亮了血砚生笔下的“林昭”“周砚”“陈阿桃”——这些名字像种子,随着信灰落进每柄残剑的刻痕里。
当夜,信心花顺着地脉爬满整片锈剑冢。
顾微尘裹着陵不孤递来的兽皮坐在石台上,看着血砚生在花丛中立起第一块碑:碑身刻着“某某曾在此,愿被记住”,没有功法,没有战绩,只有歪歪扭扭的血字名字。
小豆子抱着熟睡的小鸟坐在她脚边,突然轻笑:“它说......明天还想说话。”
远处沙丘上,数道模糊的身影持剑而立。
他们的轮廓被月光镀上银边,见顾微尘望过来,竟同时躬身——像在对活着的人,行最后一次礼。
黎明前最暗的时刻,顾微尘突然睁眼。
掌心的守心轮剧烈跳动,震得她指尖发麻。
神识里,那座她曾以为荒废的匠识回廊自动开启,最深处的石壁上,浮现出全新的光脉:由信心花串联而成的金线,直指中州腹地——那里有座被伪誓碑镇压的巨门,门后是跳动如心脏的“原初匠核”。
“阿姐?”小豆子迷迷糊糊翻了个身,小鸟在他怀里蹭了蹭。
顾微尘站起身,守心轮的光纹透过衣袖渗出来,在沙地上投下淡青色的影子。
她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,声音清冷而坚定:“该去推最后一扇门了。”
风卷着残沙掠过青崖时,顾微尘的身影最先出现在沙丘尽头。
她身后跟着抱着小鸟的小豆子、还在写名字的血砚生、沉默的陵不孤,还有漫山遍野的信心花。
她手中的烬信灯早已埋在锈剑冢,但温度仍顺着血脉往上爬——那是三百七十二颗被修复的心跳,正与她的脉搏,同频共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