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就在即将断裂之际,它骤然收紧,深深勒入他颈间,皮肉绽裂,黑血渗出——似要以自毁之刑,惩罚这份不该存在的“温柔”。
塔内寂静如死。
唯有顾微尘的呼吸,微弱却坚定,像一盏风雨中不灭的灯。
她没说话,只是将掌心压得更深了些,仿佛在说:我看见你了。
我也在这里。
祭坛之外,风雪更烈。
魏无牙单膝跪地,断臂处血流不止,刀锋拄地支撑残躯。
三位执灯长老缓步逼近,灯焰幽绿,映照他们脸上那近乎狂热的虔诚。
“执灯护命格,不容亵渎。”
刀光再度亮起,划破风雪,直取咽喉。
而塔内,第二道血链嗡鸣震颤,裂痕浮现。
仿佛有什么,正在醒来。
魏无牙的刀在风雪中划出最后一道弧光,却被一股横来的铁链狠狠震偏。
他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,脊背撞上祭坛基座,口中喷出的血雾尚未落地便凝成猩红冰粒。
三名执灯长老步步逼近,绿焰摇曳,映得他们眼窝深陷如鬼魅。
“执灯护命格,不容亵渎。”为首的长老声音沙哑,像是从地底掘出的古碑铭文。
刀锋垂落,直指魏无牙咽喉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乌沉铁链破空而来,带着灼烧般的锈味与杀意,横扫而至。
刀锋相击,火星迸溅如星雨,在雪地上烫出细小焦痕。
铁面人自风雪深处缓步而出,半张脸覆着斑驳青铜面具,另一侧脸颊裂开旧伤,血痕蜿蜒如蛇。
“你们斩的是‘罪’,还是‘替罪羊’?”他低吼,声如闷雷滚过冰原。
断链在他手中翻腾,如活物般缠上其中一柄执法刀,猛然发力——咔!
刀身崩裂,执灯长老踉跄后退,掌心被割出道道血口,绿焰竟随之黯淡。
铁面人不退反进,残链舞成黑网,逼退另两人。
他的目光却越过战场,落在祭坛顶端那层厚重寒雾之上——那里,有一串微弱却清晰的波动正从塔心传出,如同濒死之人的心跳,在绝境中顽强搏动。
与此同时,塔内。
顾微尘的脸色已白如素绢,唇角不断溢出血丝,顺着下颌滴落在冰面上,绽开一朵朵暗红冰花。
她抬手抹去血迹,指尖颤抖却不曾偏移。
青蚨剑刺入心口的那一瞬,并未传来预想中的剧痛——反而像叩开了某种沉眠已久的机关,血液离体时竟泛起淡淡金纹,仿佛灵魂深处有某段记忆正在苏醒。
她以血为墨,悬腕画符。
《疗心谱》残纹在空中缓缓成型,每一笔都牵动经脉撕裂之痛。
这是她根据前世修复古卷时悟出的“逆向归元法”所改写的秘术——不祛伤,不镇痛,而是将他人之伤纳入己身,借共情之力重塑断裂的“原貌”。
冰痕骤然暴动。
原本只蔓延至左臂的琉璃纹路疯狂攀升,转瞬爬满肩颈,甚至侵入锁骨下方。
可也在此刻,那根即将彻底断裂的第二道血链,竟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,残端如藤蔓般缠绕上她的手腕,深深嵌入皮肉。
剧痛如潮水淹没神志,但她没有松手。
陵不孤睁着眼,瞳孔剧烈震颤。
他能感觉到——那本该由他独自承受的诅咒重量,正在被一分一分抽离。
不是化解,不是转移,而是……有人在替他承担,且甘之如饴。
“你说没人该碰你……”顾微尘喘息着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“可我已经碰了。”
她抬头看他,眼神清明如初雪。
“现在,要么一起碎,要么一起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