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她即将描补到整个大阵最核心的阵眼区域时,异变陡生!
阵眼似乎察觉到了这种“修复”对它“杀戮”本源的违逆,骤然爆发出万丈强光,一股沛然莫御的冲击力从中炸开,要将这个胆敢修正它的存在彻底碾碎震飞!
但顾微尘对此似乎早有准备。
在强光亮起的前一刹那,她左手已经将一个巴掌大小、刻满导引纹路的土黄色圆盘按在了心口。
她口中默念法诀,体内气息按照一种奇特的“三焦润养法”运转,瞬间稳住了被冲击得翻江倒海的内息。
与此同时,她的右手闪电般探入布袋,取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粗陶泥碗,手腕一翻,不偏不倚地倒扣在阵心那处凹槽之上。
“嗡——”
泥碗与阵心接触的瞬间,并未如想象中那样被狂暴的灵力炸成齑粉。
相反,它形成了一个绝妙的“气缓冲”。
碗内蕴含的微弱灵气,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细雨,缓缓渗入干涸开裂的地纹之中,悄无声息地与她刚刚描补的墨线产生了共鸣。
一刚一柔,一内一外,一疏一堵,竟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。
刹那之间,仿佛时间静止。
阵眼爆发的强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抚平,缓缓敛去。
三道火槽中的熔流彻底熄灭,退回地底深处,裂缝也随之缓缓闭合。
悬于洞顶的万千灵刃失去了灵力支撑,光芒散尽,化作虚影,最终“锵”的一声,尽数归入石壁之中。
整座运转了数百年,吞噬了无数误入者的杀阵,就像一架生满了铁锈的古老器械,在得到关键的润滑之后,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机括声,缓缓停止了转动。
老匠的残魂剧烈地晃动着,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,眼中的幽火明灭不定,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迷茫:“杀阵……被……被修好了?”
顾微尘缓缓站起身,收回了手。
她的指尖上,草木调和的墨迹尚未完全干透。
她没有看地上的阵法,而是抬头,第一次真正地直视那双燃烧的幽火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“这不是杀阵,这只是一个……坏了的阵。”
“你设下这个试炼,是想找到一个能继承你衣钵的传人,而不是一个只会杀戮的莽夫。可惜,你用最纯粹的杀机去考验人心,那么能回应你的,自然也只有不死不休的死局。”
洞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,只有残阵上那些被修复的灵纹节点,还残留着点点余光,如同夜空中的星辰,在黑暗中静静闪烁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声干涩的、仿佛枯木折裂般的低笑,打破了寂静。
“呵呵……三百年了……”老匠的声音不再冰冷,却带着无尽的沧桑与释然,“你是第一个,不说‘破阵’,而说‘修阵’的人。”
他缓缓抬起手,那柄虚幻的铁凿在空中轻轻一划。
“轰隆——”
正对面的石壁应声而开,露出一个被柔光包裹的内部空间。
一卷悬浮在半空的玉简残片缓缓旋转,其上,一行金色的古篆若隐若现:“万物有缺,唯心可补;道非夺天,而在归真。”
老匠的残魂身影,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、暗淡。
“此为《灵匠诀》残篇……若你真懂‘修’之一字,便接下这半块传承令吧。”
一道青光从他即将消散的心口位置飞出,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,最终化作半枚古朴的青铜令牌,轻轻落入顾微尘的掌心。
令牌入手温润,上面阳刻着一个古老的“匠”字,其断裂的边缘,竟与她贴身存放的那枚铜牌的缺口,分毫不差,完美吻合。
她握紧了两块合二为一的令牌,心中波澜起伏,正想开口说些什么。
就在这时,洞外,一阵急促而慌乱的巨响由远及近,打破了这传承的肃穆。
那声音杂乱无章,充满了惊惶与恐惧,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活物正不顾一切地朝着洞内狂奔而来,每一步都让整个山洞为之震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