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1章 把凤印挂井上(2 / 2)

井台边的青苔被晨露浸得发亮。

云苏微蹲下身,将金钥系在红绳末端,缓缓垂入井中。

水面倒映着她的眉眼,金钥触到水面时荡开一圈涟漪,把她的影子揉碎又拼起。

诸位说女子无权?她转身望向跟出来的众人,声音清越如钟,那我就把权挂在这口井里。

贵妃的金步摇在人群里闪了闪:疯了!凤印副钥怎可弃于井中?

从此以后,宫中任何女子若有疾苦、受辱、被逼殉葬或遭退婚毁契,云苏微的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小宫女、攥着帕子的新嫁娘、鬓角染霜的老尚宫,皆可自行取钥,直叩慈宁门。她指了指井中晃动的红绳,钥匙不在高台,在井底;权力不该锁在箱中,而应沉在人心。

春桃的笔在绢帛上走得飞快,地一滴泪砸在二字上,晕开团模糊的花。

柳大娘摸着袖口的绣绷,银线在指尖穿梭——她要把这口井、这根红绳、这个素衣女子,都绣进《巾帼绣谱》的第一页。

当晚,云苏微在书房整理《八条妇则》实施细则时,腕间玉扣突然发烫。

她刚要查看,半透明的簿册便从玉扣中浮起,封皮上巾帼录三字泛着暖光,首页正滚动着三百余名宫女与民妇的病症数据、诉求摘要,甚至有几个绣娘的潜力评估:李氏,西市绣坊,善用绣针引气,可授《针灸入门》。

更惊人的是,每当她望向窗外那口井,簿册便会新增一行记录。

她数了数,不过半日,已有五条新数据:宫女小菊,承乾宫,旧年坠井留咳疾;民女阿月,城南,被退婚后欲投河;尚宫宋氏,钟粹宫,掌库二十年,擅算银钱......

在看什么?

离玄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他换了件月白暗纹锦袍,发间只松松系着玉冠,倒比穿朝服时多了几分慵懒。

云苏微回头,正撞进他墨色的眼,里面漫着惯有的调笑:把凤印副钥扔井里,不怕被人捞走?

怕什么?云苏微指尖抚过巾帼录阿月的名字,真正想拿的人,早就知道怎么下去了。她指向窗外,井边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,映出几个缩着脖子的身影,你看,今晚已经有五个姑娘在那儿站过了。

离玄烬走到她身侧,望着井边的影子轻笑:你这是把权柄变成了火种。他忽然俯身,鼻尖几乎蹭到她耳尖,不过...若有人想独占这火种呢?

云苏微偏头躲过他的呼吸,却看见窗外冷宫墙根有道灰影。

那人缩在槐树后,手中似乎攥着什么,在月光下泛着惨白。

她刚要细看,那影子便闪进了墙缝,只留下一张人皮面具落在草窠里,露出底下苍老却复杂的脸——竟是太医院告老的周院正。

周院正摸着面具上的裂痕,望着井中晃动的红绳喃喃:沈娘娘...您当年被焚的医书,您说要传给能医天下女子的人......他枯瘦的手按在胸口,那里还藏着半页残卷,墨迹是三十年前先皇后的小楷,她来了,您的徒弟,终于来了。

井边的灯笼突然被风刮得转了个圈,把周院正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根扎进土里的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