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仲元的手指猛地扣住她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:你娘?
柳映雪?他松开手,从怀中摸出半块玉珏,当年她被云鹤年逼死时,手里攥着半块这样的东西。
云苏微扯开衣襟,胸前的红痣下,一道淡青色的烙印清晰可见,纹路与杜仲元的玉珏严丝合缝。
帐外的更鼓敲了两下,杜仲元突然松开手,转身时斗篷扫过她的脸:明早跟我去兵库。
地下兵库的潮气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。
云苏微跟着杜仲元穿过层层铁闸,脚边躺着不少伤员,有的断了腿,有的脸上缠着渗血的布。
她蹲下身给个断指的小兵包扎,银针在他脊柱第三截轻轻一刺——系统投影出的神经编码图在她眼底闪过,三更南仓,焚粮突围几个字随着药粉渗入皮肤。
医娘,水...
云苏微抬头,看见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被铁链锁在墙角,左耳垂后有块朱砂色的胎记,形状竟与她胸前的玉珏分毫不差。
她指尖一颤,药箱地掉在地上。
老妇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:姑娘,你...你像极了我家夫人年轻时的模样...
阿阮?云苏微脱口而出,我娘的陪嫁丫头阿阮?
老妇突然剧烈咳嗽,铁链撞在墙上叮当响:夫人...夫人说过,若有一日见着带玉珏印的孩子...要...要告诉她,当年的胎死腹中...
闭嘴!
云苏微猛地转身,看见云承宇披着染血的铠甲站在阴影里,手中提着她的药箱,箱面上苏济堂三个金字被血渍糊得模糊。
他喉结动了动,声音像生锈的刀:你以为我查不到你伪装夜枭?
可你知道吗?他逼近两步,药箱上的血滴落在她脚边,一旦南仓起火,他们会把这三百俘虏全做成肉盾!
云苏微望着他铠甲下露出的半截银甲——那是北境军特有的玄铁鳞甲,前日她还在系统里查过,这副甲胄该穿在保家卫国的将军身上,而不是替敌军看押俘虏的叛徒身上。
她伸手摸向药箱,指尖触到云承宇掌心的老茧:那你告诉我,这三年你放走多少边民?
又亲手签了多少处决令?
云承宇的手突然收紧,药箱上的铜扣硌得她生疼。
他望着她眼底的冷光,像看见十二岁那年,他把她推进冰窟窿,她爬上来时也是这样的眼神——没有哭,只是盯着他,直到他把藏了三天的糖人塞进她手里。
拿去吧。他突然松开手,药箱砸在她脚边,这一次...按你的规矩来。
云苏微弯腰捡起药箱,火折子在掌心擦出火星。
她望着云承宇身后铁闸外的月光,轻声道:承宇,有些灯,该灭了。
火折子扔向南仓的瞬间,云承宇的声音从身后飘来,带着极轻的哽咽:姐,别让我...非得杀你。
烈焰腾起的刹那,苏济堂的布幡从药箱里被气流卷到空中,染血的金线在火光里明明灭灭,像极了当年她在定国公府后园,举着布幡跑过积雪时,母亲站在廊下笑着喊微儿慢些的模样。
地下兵库的木门地炸开,陈骁的斩马刀劈开铁锁的声响混着石夯的吆喝传来:医帅——
云苏微望着越来越近的火光,摸了摸胸前的玉珏烙印。
她知道,这把火烧的不只是粮草,更是影阁百年的阴谋;而她要做的,从来不是逃,是亲手把那些躲在阴影里的人,全拽到这团火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