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几个字被炭笔戳得几乎破纸。
云苏微摸着那些深痕,想起三年前太医院判失踪时,玄悲跪在佛前念了七日《往生咒》——原来不是为逝者,是为活人受的罪。
“姑娘,”许怀安的声音从暗道口传来,“九爷的飞鸽传书。”
云苏微抖开信笺,离玄烬的字迹如刀刻:“已封京城药材通道,伪东宫商队今晨已收二十车避瘟草。”她忽然笑了,指尖敲了敲老驼画的“孙景昭”三个字——这只藏在佛皮下的手,该斩断了。
第二日卯时三刻,城南“济仁堂”的药柜前围满了人。
云苏微捏着瓷瓶,往“镇疫丹”的药粉里滴了两滴消毒剂。
紫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漫开时,人群里炸开惊呼。
“这丹用的是慈恩寺香堂的‘净心草’,”她提高声音,“表面去热,实则掺了矿道里的毒砂。玄悲大师在佛前跪断三根香柱求停,孙大人拿他家人性命逼他继续!”
百姓的骂声掀翻了药铺的牌匾。
云苏微站在碎木片里,看许怀安带人查封库房,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闷咳。
阿哑被慧真扶着,手里的帕子浸满黑血。
“肺脉全乱了。”许怀安的手搭在阿哑腕上,脸色发白,“这毒不是普通慢性药,像是……”
“基因标记毒。”云苏微盯着阿哑掌纹里若隐若现的青线,系统界面在她眼前弹出分析数据,“接触过母汤的人都会被标记,未来能精准控制。”她猛地转身,药铺的穿堂风掀起她的裙角,“他们不是在防疫,是在筛奴隶!”
当夜,慈恩寺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
云苏微冲进去时,玄悲正坐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,火焰舔着他的僧袍。
“烧了吧,”他望着被火舌卷走的《药经》,脸上带着诡异的笑,“药佛之名早进了皇家药典……”
“闭嘴!”云苏微用湿布裹住他,将人拖出火场。
慧真抱着本焦了边的残卷跑来,上面的字被烟火熏得模糊:“唯有大疫洗尘,方可留纯心医者……”
玄悲的笑突然碎在风里。“百年前,先代药佛就是这么说的……”
云苏微捏着残卷的手在抖。
火光照得她眼眶发红,直到慧真突然拽她袖子:“姑娘,那边!”
暗巷里一道黑影闪过,袖口露出半枚金线绣的蟒纹——内廷特使的标志。
“九爷。”她对着夜空低唤一声,远处传来巡城卫的马蹄声。
后半夜,军营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。
慧真刚要去开,却被云苏微拦住。
她隔着帐帘看见个灰衣僧人跪在月光里,背上的包袱鼓鼓囊囊,像是装了许多纸卷。
“是法缘师兄?”慧真的声音带着颤,“他三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……”
云苏微盯着那道身影。
僧人抬起头时,她看见他脸上未干的泪痕——和当年在药寮里替她捡药草的小沙弥,有七分相似。
“姑娘,”许怀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“要放他进来吗?”
云苏微摸了摸袖中阿哑画的“孙景昭”三个字,又看了看慧真怀里的残卷。
她走到帐前,掀开帘子的瞬间,夜风卷着焦味扑进来,裹着僧人颤抖的低语:“我有……十年的……日记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