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狩大典前一夜的月光像浸了水的银箔,糊在七王府的飞檐上。
云苏微盯着案头那卷被梅瓣压着的“春狩”二字,墨迹早干透了,却仍有股淡淡的松烟墨香——这是她故意写在佛经背面的,为的就是让离玄烬看见。
“王妃,时辰到了。”碧萝捧着雀金裘站在廊下,声音里带着两分催促。
云苏微将经书往檀木匣里一扣,指尖在匣盖上轻轻敲了三下——这是她与小满约定的暗号,今夜入宫,所有对话都要记在耳报神里。
御书房的炭火烧得太旺,云苏微刚跪下行礼,额头便沁出薄汗。
皇帝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:“七王妃近日在医馆治好了户部侍郎的寒症?”
“全赖陛下洪福。”云苏微垂眸,余光瞥见离玄烬歪在软榻上啃蜜饯,喉结却没动——他根本没咽下去。
“侧妃的牌位在祠堂搁了三年。”皇帝突然转了话题,茶盏底与案几相碰,发出清脆的响,“朕听说江家姑娘在宴上提了旧情?”
离玄烬手里的蜜饯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云苏微注意到他蜷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——这是他动怒的征兆。
她连忙叩首:“江姑娘醉了,昨日臣妾已命人送了安神汤去。”
“醉话里也有三分真。”皇帝的目光像把钝刀,刮过离玄烬发顶,“玄烬,你母妃走得早,朕总想着给你寻个贴心人。”
离玄烬突然扑过来拽她的衣袖,涎水沾在她衣襟上:“嫂嫂,糖糖……”云苏微僵着身子任他扯,却听见他极低的声音:“他在试我。”
回宫的马车上,离玄烬靠在软枕上,玄色大氅滑落在地也不捡。
云苏微替他拾起来,触到他手腕时,皮肤烫得惊人。
“今日陛下的话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她轻声说,“侧妃进府?除非我死。”
离玄烬突然攥住她的手腕,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:“你敢死?”他的眼睛在阴影里发亮,像淬了毒的琉璃,“微微,你敢死,我就把整个大衍的棺材铺都烧了。”
云苏微被他吓了一跳,却在他瞳孔里看见自己慌乱的倒影。
她突然明白,这个总把“表面夫妻”挂在嘴边的男人,或许比她更早动了真心。
当夜,云苏微命人在院门口挂了“王妃染寒,闭门谢客”的木牌。
她靠在床头翻《千金方》,耳尖却竖着——果然,子时三刻,院墙外传来瓦片轻响。
“啪!”
红外感应触发的瞬间,云苏微放下书卷。
窗外传来重物坠网的闷响,接着是江晚吟的尖叫:“放开我!你们这群狗奴才——”
“姑娘慎言。”碧萝的声音带着冷笑,“这是王妃特意从西域买来的软网,您越挣,网绳勒得越紧。”
“你们不懂!”江晚吟的声音突然哽咽,“七郎小时候在雪地里咳血,是我给他捂手炉;他被人推下冰湖,是我跳下去救他……他需要的是理解他痛苦的人,不是个只会开刀的冷血女人!”
廊下的离玄烬捏着茶盏的手猛然收紧,青瓷碎片扎进掌心,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。
他望着正院窗纸上晃动的人影,喉结动了动——原来江家早把当年他故意放出去的“流浪儿”传闻,当了真。
春狩那日的风裹着桃花香。
云苏微故意落后半里地,看着江晚吟的马慢慢凑近。
她攥紧缰绳,在马臀上轻轻一鞭——受惊的马儿长嘶着冲向崖边,她借势后仰,坠崖前瞥见江晚吟
“王妃坠崖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