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股力量来自皇权,来自东宫深处,更来自眼前这位七王爷——离玄烬。
杜元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云苏微,心中的妒火与恨意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。
他经营一生,靠着太医院首座的名头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,才在大衍朝的药材界呼风唤雨。
可这个女人,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野丫头,只用了短短数月,就撬动了他百年的基业!
他不能再等了。
仁义道德的伪装,在绝对的利益倾轧面前,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。
三日后的清晨,天色刚蒙蒙亮,苏济堂的大门还未敞开,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便踏碎了长街的宁静。
杜元化身着一件暗色锦袍,往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鸷与狰狞。
他身后,跟着太医院几位与他沆瀣一气的保守派御医,而更远处,京兆尹衙门的数十名衙役手持水火棍,面色不善,将小小的苏济堂围得水泄不通。
“奉京兆尹之命,查封苏济堂!”一名衙役头目高举着一张盖着官印的文书,声若洪钟,“此地妖女云苏微,私设药局,无视朝廷律法,扰乱京城药材市律,所有药材、器具一律查抄入库,听候发落!”
“你们凭什么!”阿牛刚刚打开一条门缝,就被一股巨力推得踉跄后退,他赤红着双眼,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,张开双臂死死挡在门前,“王妃是神医!是她救了我们的命!你们这群颠倒黑白的狗官!”
“放肆!”衙役头目一脚踹在阿牛的胸口,将他踹翻在地,发出一声闷响。
“阿牛!”闻声赶来的吴大娘等人惊呼出声,却被衙役们冰冷的兵器逼得连连后退。
杜元化冷笑着,从人群中走出,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阿牛,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。
“神医?不过是哗众取宠的江湖骗子罢了。大衍朝的医药规矩,岂容一个黄毛丫头来定?”
他一挥手,身后的衙役们便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。
药柜被粗暴地推倒,一包包精心炮制的药材被撕开,散落一地,与尘土混杂。
那些病人视若珍宝的瓶瓶罐罐被无情地砸碎,清脆的碎裂声刺痛着每一个在场百姓的心。
更有两名衙役,合力抬起一根粗大的木桩,狠狠撞向那块悬挂在门楣之上,由离玄烬亲笔题字的“苏济堂”牌匾。
“咔嚓——”
一声巨响,凝聚了无数希望与心血的牌匾应声断裂,摔落在地,溅起一片尘埃。
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,他们攥紧了拳头,眼中满是愤怒的火焰,可面对明晃晃的官刀,他们敢怒不敢言。
这世道,好人没好报,救死扶伤的人,竟落得如此下场!
就在这时,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。
云苏微一袭素衣,缓步而来。
她的脸上没有惊慌,没有愤怒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,平静得让人心悸。
她没有看杜元化,也没有理会那些如临大敌的衙役。
她的目光,径直落在地上那块断成两截的牌匾上。
她缓缓蹲下身,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断裂处粗糙的木刺,那动作,温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。
杜元化心中莫名一突,厉声道:“云苏微,你妖言惑众,罪证确凿,还不束手就擒!”
云苏微终于抬起头,清冷的目光扫过他那张得意的老脸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却又极冷的弧度。
她站起身,掸了掸指尖的木屑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长街:“他们以为,毁了这块木头,就能灭了我的心?”
话音未落,一股无形的寒意,瞬间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。
又是三日,夜色如墨。
京城最大的药材集散地“百草圩”灯火阑珊,大部分商铺早已歇业。
就在人们沉入梦乡之时,一道火光毫无征兆地从杜家最大的主营仓廪区冲天而起!
火借风势,风助火威,几乎是眨眼之间,熊熊烈焰便吞噬了整片仓库。
那火势来得太过迅猛,太过诡异,仿佛是地狱业火凭空降临,任凭巡夜的伙计如何呼喊,如何泼水,都无济于事。
百年积攒的珍稀药材,无数杜家赖以生存的根基,就在这冲天的火光中,化为了一缕缕刺鼻的青烟,最终归于灰烬。
第二日,官府派人勘察火场,查来查去,只在几处地下排水沟的出口发现了蹊跷。
那里残留着淡淡的油渍和硫磺粉的痕迹,起火点似乎源自地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