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化飞艇“冥河渡船”静静地停泊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白色平台之上,如同不慎闯入巨人国度的甲虫,显得渺小而突兀。舷窗外,是那望不到尽头的琉璃建筑群,宏伟,残破,死寂。柔和而均匀的白光从四面八方弥漫开来,没有光源,却照亮了每一寸空间,也抹去了一切阴影,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流动的痕迹。
舱门在一声沉闷的、如同血肉撕裂般的声响中艰难开启,一股与席尔瓦兰斯的腐化腥臭截然不同的气息涌入——那是一种混合了古老尘埃、冰冷石材以及某种极淡的、类似檀香焚尽后余韵的味道,带着一种永恒的宁静与悲凉。
众人依次踏上这白色的“地面”。脚下传来的触感并非坚硬,反而带着一种微妙的弹性,仿佛踩在某种活物的表皮上,却又感受不到任何生机。
“这里……就是‘家’?”梅卡托克缩了缩脖子,地精的本能让他对如此宏大、寂静且陌生的环境感到极度不安,他小声嘀咕,“看起来可不太温馨,连个欢迎派对都没有。”
艾德紧握剑盾,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些沉默的建筑残骸。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,他更能感受到这片空间中蕴含的那种无形的压力。“保持警惕,这里太安静了,安静得不正常。”
莉娜则被那些建筑的材质和结构所吸引,她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旁边一根断裂的、需要数人合抱的琉璃廊柱,感受着其中残留的、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印记。“不可思议……这些建筑似乎并非单纯依靠物理结构支撑,更像是由高度凝聚的能量直接塑形固化而成。这需要何等惊人的技术和力量?”
墨菲斯蹲下身,用手指拂过光滑如镜的地面,苍老的眉头紧锁:“不仅仅是能量固化……这片空间本身的规则,似乎都与外界不同。秩序,一种近乎僵死的、停滞的秩序笼罩着这里。那低语声……进入这里后,反而消失了。”
苏安然站在陆凡身侧,翠绿的眸子映照着这片白色的死寂王庭,轻声说道:“低语消失了,但那种悲伤和期待的感觉……并没有散去,反而更浓了,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。”她的自然感知对情绪和环境的变化尤为敏锐。
陆凡点了点头,他的目光则投向了胸前依旧散发着柔和光芒、但指向性不再那么明确的变量之石。“石头还在共鸣,但不再指引具体方向。或许……‘答案’就散布在这片废墟之中。”他回头看了一眼沉寂的飞艇,补充道,“器灵也完全安静了,像回到了巢穴的野兽。”
他们此刻正位于一座相对完好的巨型拱门下方,拱门之后,是一条宽阔的、通往废墟深处的大道,大道两旁矗立着更多奇形怪状的残破建筑,如同沉默的守卫。
“我们得探索这里,找到线索。”陆凡做出了决定,“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,那低语到底是什么,以及……变量之石为何将我们引至此地。这或许关系到我们能否找到离开的路,甚至……了解这艘飞艇的过去。”
团队开始沿着白色大道谨慎前行。脚步声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,甚至带着回音,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存在在模仿他们的步伐。
周围的建筑风格极其怪异,充满了非人的几何结构和流动的曲线,许多地方还残留着模糊的浮雕,描绘的并非人类或已知生物,而是一些扭曲的、仿佛由光与影构成的抽象形体,在进行着某种仪式或劳作。有些浮雕上,还能看到类似“冥河渡船”上那种生物组织脉络的图案,但在这里,它们被刻画得更加神圣、有序。
“看这些图案……”莉娜指着一幅相对完整的壁画,上面描绘着无数光影形体,正引导着一些模糊的、散发着微光的灵魂状存在,走向一个巨大的、散发着白光的旋涡——与他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个通道入口极其相似。“它们……在引渡灵魂?这里真的是‘渡亡客’的故乡?”
这个猜想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。如果这里真是引渡亡魂的使者们的家园,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破败死寂的模样?那场导致其毁灭的战争,对手又是谁?
随着深入,他们发现了一些建筑内部的情况。通过巨大的、早已没有门扉的入口望进去,可以看到内部空荡荡的,只有一些同样由琉璃材质构成的、造型奇特的固定器具,大多都已损坏。没有任何生活气息,没有书籍,没有工具,没有骸骨,仿佛居住于此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或精神体。
就在他们经过一座尤其宏伟、仿佛神殿般的建筑时,变量之石的光芒突然闪烁了一下,指向神殿深处。
“里面有东西。”陆凡低声道,示意团队提高警惕。
神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,支撑穹顶的巨柱如同参天古木,但许多已经断裂,碎石散落一地。在神殿的最深处,他们看到了一个高出地面的圆形平台,平台中央,悬浮着一块约一人高的、不规则的多棱面水晶。
那水晶通体剔透,内部却仿佛封存着一团不断缓慢旋转的、银白色的雾气。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,散发着与这片空间同源的柔和白光,但更加凝聚,更加……“核心”。
而更引人注目的是,在水晶下方的平台上,散落着几具“遗骸”。
那并非骨骼,而是一种类似褪色琉璃般的、人形的空洞躯壳,仿佛能量耗尽后留下的残渣。它们姿态各异,有的向前伸出手,似乎想要触碰水晶,有的蜷缩在地,像是在保护什么,还有的背靠平台,仰望着看不见的穹顶。
在这些琉璃躯壳旁边,还散落着一些残破的、与“冥河渡船”风格类似的生物组织碎片,但它们已经彻底石化,失去了所有活性。
“这些……是这里的居民?”艾德沉声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敬意。无论它们是什么,其最后的姿态都透露出一种无声的悲壮。
陆凡胸前的变量之石,此刻光芒稳定地照射在那块悬浮的水晶上。
他谨慎地走上前,苏安然和墨菲斯紧随其后,艾德和莉娜则守在神殿入口警戒,梅卡托克好奇又害怕地东张西望。
当陆凡靠近圆形平台,距离那水晶不足十米时,异变发生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