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古冰噬蠕虫逃窜时引发的冰层震动渐渐平息,但那声撼动灵魂的龙吟余韵,仿佛依旧在铅灰色的天幕下、在嶙峋的龙骨之间低回盘旋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苍凉。
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区域,但这一次,寂静中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张力。不仅仅是环境带来的压迫,更源于团队内部悄然浮现的猜疑。
梅卡托克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雪地上,大口喘着粗气,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。“诸神在上……这鬼地方……我再也不想来了!”他一边抱怨,一边检查着自己那些宝贝工程学装备有没有在刚才的混乱中损坏。
苏安然没有说话,她收起了长弓,但那双清澈如冰湖的眼眸却带着审视的意味,落在了依旧瘫坐在地、显得惊魂未定的塔克身上。精灵的直觉远比人类敏锐,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龙吟响起时,从塔克身上一闪而逝的那股奇异波动,以及与那声龙吟之间微妙的共鸣。那不是恐惧,更像是……某种呼应?
陆凡走到塔克面前,伸出手,语气平静:“没事吧?”
塔克抬起头,脸上毫无血色,眼神躲闪,怯生生地抓住陆凡的手站了起来,小声嗫嚅道:“没、没事……谢谢您又救了我……刚才,刚才太可怕了……”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胸前的兽骨挂坠,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陆凡的眼睛。
“刚才那声吼叫,”陆凡状似随意地问道,目光却紧盯着塔克的表情,“听起来像是龙吼。塔克,你爷爷的笔记里,有提到过这片荒原还有活着的龙吗?”
塔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,随即用力摇头,语速有些快:“没、没有!爷爷说所有的龙都在上古之战里死光了,这里只有它们的骨头……还有、还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。刚才那声音,可能是、是风声在骨头里穿过的声音?或者是什么别的怪物?”
他的解释显得苍白而刻意。风声?什么样的风声能吓得远古冰噬蠕虫那种霸主级生物望风而逃?
陆凡没有继续追问,只是点了点头:“也许吧。这里确实诡异。”他转而看向骰子指引的方向,那里龙吟传来的源头,也是核心之源的所在。“休息五分钟,我们继续出发。这里不宜久留。”
他走到苏安然和梅卡托克身边,压低声音:“都警惕点,塔克有问题。”
梅卡托克瞪大了眼睛:“什么问题?难道那虫子是他引来的?”
“不一定是他主动引来,”陆凡目光深邃,“但他绝对隐瞒了关于这片荒原,尤其是关于‘龙’的关键信息。刚才那声龙吟响起时,他身上的气息有变化,而且,蠕虫逃跑很可能与那声龙吟有关,而龙吟的出现……或许也与他有关。”
苏安然微微颔首,低声道:“我感应到了,他胸前那个挂坠,在龙吟响起时,有微弱的能量共振。那不是普通的饰物。”
“先按兵不动。”陆凡做出决断,“他对荒原的了解对我们还有用,而且他的‘秘密’很可能与核心之源直接相关。我们只需要多留个心眼,防止他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。”
五分钟后,队伍再次出发。气氛明显变得有些微妙,陆凡三人默契地将塔克隐隐护在中间,但这种“保护”也带着监视的意味。塔克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变得更加沉默,只是低着头,紧紧跟着陆凡的脚步,偶尔抬头辨认方向。
接下来的路程,他们遭遇的危险并未减少。失去了冰噬蠕虫这类顶级掠食者的气息威慑,一些 saller but ore nuro(更小但数量更多)的冰原生物开始出现。闪烁着寒光的【冰晶蝎】从骨缝中钻出,尾针带着麻痹毒素;成群结队的【剃刀翼蝠】如同灰色的云朵,从头顶掠过,发出刺耳的音波攻击;甚至有一次,他们脚下的冰面突然化作流沙般的【噬冰泥沼】,差点将梅卡托克整个吞没,幸亏陆凡及时用【命运锚点】标记了安全区域,才将他拉扯出来。
每一次战斗和险情,陆凡都分神留意着塔克。他发现,塔克虽然总是表现得很害怕,动作笨拙,但在真正的危险临身时,他的闪避和生存本能却强得惊人,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,仿佛有一种未卜先知般的直觉。而且,当遭遇某些特定的、与龙族骸骨关联紧密的魔法陷阱或怨灵时,塔克胸前的挂坠会散发出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光晕,而那些陷阱或怨灵的攻击性则会莫名减弱。
这一切,都让陆凡更加确信,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,是解开龙骨荒原部分谜团的关键钥匙。
经过大半天艰难跋涉,穿过一片由巨大肋骨形成的、如同天然拱门般的区域后,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