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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勋一一明的德行(一)(2 / 2)

“放勋首领,九黎的人又来抢我们的粟仓了!”老者的声音带着愤怒与无奈,在空气中回荡,“您要是再不出兵,我们……”

老者的话音未落,呼喊声便如潮水般汹涌地涌上来。矛尖和石斧在火光的映照下,闪烁着冰冷的寒光,仿佛预示着一场战争即将爆发。放勋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青铜剑,这把剑是他即位时,各部落联合铸就的,剑鞘上刻着的水纹此刻仿佛也在随着众人的情绪跳动。他的思绪,不禁飘回到三年前在孟津,九黎的首领曾紧紧握着他的手,满脸无奈地说:“我们的孩子都快没粮吃了。”

“去年九黎的收成怎么样?”方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,穿过嘈杂的人声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。

人群瞬间安静下来,气氛变得有些凝重。一个去过九黎的商人,犹豫了一下,低声说道:“他们那边闹了严重的蝗灾,地里的庄稼……几乎颗粒无收。”

“那我们的粮仓,还能支撑多久?”方勋继续问道。

管粮仓的官吏赶忙上前一步,恭敬地回答:“回首领,今年咱们这儿丰收,除去种子和过冬所需的粮食,还能剩余三千石。”

放勋微微点头,转身面向老者,语气坚定地说:“请您派人告诉九黎,我们送五千石粟过去。”

此言一出,台下顿时一片哗然,惊呼声差点掀翻祭台。老者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放勋,声音颤抖地说:“首领!他们抢了我们的粮,您还要……”

“他们不是抢,是实在饿极了,走投无路啊。”放勋从火塘里缓缓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条,高高举过头顶,目光坚定地扫过台下众人,“去年历山遭遇干旱,是谁帮我们引水灌溉?前年共工氏闹水灾,又是谁给我们送来的谷种?”他的眼神中透着温暖与坚定,“我们和九黎,就如同这火塘里的柴,若是分开,很快就会熄灭,只有紧紧聚在一起,才能燃起熊熊大火。”

放勋顿了顿,将燃烧的木条缓缓插进泥土里,郑重地说:“让巫祝带十个人去九黎,不光送粮,还要教他们种植耐旱的粟种。告诉他们,明年开春,我们会派人帮他们修筑水渠。”

伯益在身后轻轻拉了拉放勋的衣角,放勋明白他想说什么。此时,各部落的首领已经在台下窃窃私语,那些刻着战功的甲骨还摆在祭台的角落,上面的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尽。但放勋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:“治理天下,就像种谷子,要知道什么时候该浇水,什么时候该施肥,急不得,也狠不得。”

三个月后,九黎的首领亲自带着族人前来谢罪,还带来了他们最为珍贵的青铜矿。放勋率领众人在平阳城外迎接他们,只见两个部落的孩子凑在一起,正用树枝在地上认真地画着什么。放勋好奇地走过去,发现他们画的是一条河,河的两岸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庄稼。

“首领,”九黎首领的声音有些哽咽,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沉甸甸的青铜斧,“我们挖了条新渠,能引淇水灌溉……”

放勋接过青铜斧,在手中掂量了一下,笑着说:“正好,我们的工匠刚学会铸造新的农具,不如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。原来是管历法的羲和,兴奋地跑了过来,手中高高举着新刻的木简,大声喊道:“首领!我们算出了春分的准确日子,比去年提前了三天!”

方勋看着木简上的刻痕,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。他把青铜斧递给身边的少年——那是历山争论挖渠的后生,如今已经成长为一名熟练的工匠。“用这个铸些新的耒耜吧,”放勋说道,“明年的春耕,一定要赶在雨水之前。”

四、陶唐遗风:传承智慧启新程

放勋静静地坐在平阳的议事屋里,窗外的槐树已经三次落下金黄的叶子,时光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。他的头发,如今比屋顶的茅草还要洁白如雪,但他依然保持着清晨站在城墙上的习惯,看着各部落的人们背着陶器、粮食,熙熙攘攘地前往集市。

这一日,伯益脚步匆匆地走进来,手中捧着新编的竹简,上面详细记录着今年的收成情况:“粟增产了三成,新修的水渠成功浇灌了五个部落的田地,还有……”

“九黎那边的谷种试种成功了吗?”放勋接过竹简,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刻痕,这些刀削的痕迹,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年轻时在历山画水渠图的情景,那些为了百姓生计而精心谋划的画面,仿佛就在眼前。

“成功了,他们还派了二十个年轻人来学习烧制瓦罐。”伯益微微停顿了一下,忽然压低声音,神色有些凝重地说,“各部落首领都在外面等候,他们说……是时候该选继承人了。”

方勋缓缓抬头,望向窗外。一群孩子正围着新栽的柳树嬉笑玩耍,树干上还系着去年祭祀时的红绳,那鲜艳的红色,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。他的思绪,瞬间飘回到自己第一次主持祭祀的时候,那时的他,紧张得手忙脚乱,甚至把祭品都弄洒了。而母亲,却微笑着安慰他:“神灵看的不是祭品,而是人心。”

“告诉他们,”放勋缓缓把竹简卷起来,目光中透着一丝坚定与从容,“我要去箕山看看。”

箕山的溪边,隐士许由正在专心地洗耳,听到放勋队伍的动静,转身便要往竹林里钻。放勋见状,轻轻摘下冠冕,放在一旁的石头上,然后独自踩着青苔,缓缓走过去。“我不是来劝你出山的。”方勋的声音温和而平静。

许由的手停在水面上,原本平静的溪水里,云影被搅得支离破碎。“那你来做什么?”许由疑惑地问道。

“我来问你,”放勋在他身边轻轻坐下,溪水清凉如玉,缓缓流淌,“二十年前我在历山,有人反对我更改水渠的方案;十五年前在洛水,有人指责我不该违背河伯的意志;十年前在首阳山,有人觉得我不该送粮给九黎。你说,我那时要是听了他们的……”

“那现在的平阳,恐怕就不是这番繁荣的景象了。”许由笑起来,皱纹里落进几片竹叶,可你看这溪水,它从来不会因为石头挡路就不流了。他指着下游,那里有几个妇人正在淘米,木盆在水里晃出细碎的光,你看,水流到哪里,人就跟到哪里。

方勋望着那些妇人的身影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他站起身时,看见伯益带着一群人站在竹林边,为首的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,手里还握着把农具——那是舜,去年在历山带领族人抗旱的后生。

我老了,放勋对许由说,可这天下的水渠,还得有人接着挖。

回程的路上,伯益忍不住问:首领真的要传位给舜?他......

你还记得他在历山挖的那条新渠吗?放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那年暴雨,只有他那片田没被冲毁。治水要懂水性,治天下要懂人心,他两样都懂。

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青铜冠冕上的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晃。放勋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写的诗句,记不全了,只记得有、、几个字。他想,这大概就是一生了:像风一样掠过大地,像水一样滋养万物,像田一样默默生长。

多年后,舜站在平阳的城墙上,看着纵横交错的水渠流过田野,看着各部落的人在集市上欢笑,忽然明白放勋留给自己的,从来不是权力,而是一双能看见未来的眼睛——就像风还没起时,先知道树叶会动;雨还没下时,先懂得疏通沟渠。

陶唐之风,从来不是吹过就算了的。它会落在田里,落在水里,落在一代代人的心坎里,长成比历山还要高的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