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地的秋意已浓,县衙后院的银杏树下积了层金黄的落叶。赵信踩着落叶走进库房,迎面而来的是纸张特有的干燥气息——靠墙的架子上,整齐码放着户籍与土地核查的最终档案,牛皮纸封面上用朱砂写着“楚地启元二年户籍总册”“土地确权明细”,边角都用细麻绳捆得紧实,透着一股子严谨。
“大人,三县的核查数据都汇总齐了。”负责档案的文书捧着一本厚厚的清册,声音里带着疲惫却难掩的兴奋,“户籍共登记一万两千三百四十五户,四万七千六百二十九人,比战前少了三成,但比年初多了一千两百人,都是回流的流民;土地确权八千七百六十二亩,其中新垦荒田一千三百亩,纠纷都已调解完毕。”
赵信接过清册,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,忽然停在“遗留纠纷”一栏:“这最后七起纠纷,都处理妥当了?”
文书点头,眼里闪过一丝感慨:“最后一起是昨天傍晚了结的,萧县两户人家争了十年的坟地,总算在族谱和老地契的佐证下分清楚了。老人们说,这是楚地几十年来最清楚的一次户籍土地账。”
一、啃硬骨头:化解最后的遗留纠纷
核查收尾阶段,剩下的都是最难啃的“硬骨头”。萧县的王、刘两姓,就为村后那片半亩的坟地吵了十年——王家说坟里埋着他们的三世祖,刘家说地界碑在自家祖坟范围内,两姓为此打过架、告过官,始终没个定论。
“查族谱!”赵信让人把两姓的族谱都取来,又请了“故老团”的张老汉。族谱泛黄的纸页上,王家三世祖的葬地写着“村后西坡,距刘姓祖坟三丈”,而刘家的地契上,地界标注“东止王姓祖坟西三尺”。
“这不就清楚了?”张老汉用拐杖在地上画着,“三丈减去三尺,中间这块地,既不是王家坟地,也不是刘家地界,是村里的公地,谁家也不能占。”他提议,“不如圈起来当公祭的场地,两姓都能来祭拜,也免了再吵。”
王、刘两姓的族长看着族谱和地契,又听了张老汉的劝,都红了脸。王家族长先抱拳道:“是我家贪心了,就按张老爹说的办。”刘家族长也跟着点头:“都怪我们太较真,伤了两姓和气。”当天就一起立了块“公祭地”的石碑,十年恩怨一笑泯恩仇。
比坟地纠纷更棘手的,是彭城一户流民的户籍认定。流民周老实带着妻儿从淮南逃来,说不清原籍在哪,也没有任何凭证,按规矩只能登记为“无籍流民”,不能享受分田的政策。可他开春就垦了五亩荒田,稻子都快熟了。
“不能让老实人吃亏。”赵信亲自去看了周老实的田——稻穗饱满,田埂修得笔直,不像懒人。他让人去淮南各州府发协查文书,同时让乡绅和邻舍为周老实作保:“若三个月内查不到原籍,就按‘楚地新户’登记,田亩归他,赋税减半。”
周老实听说后,在田埂上对着县衙的方向磕了三个头,转身就去帮邻居收割,说:“官府信我,我就得做个值得信的人。”
最后七起纠纷,就这样靠着“凭证为据、故老作证、情理兼顾”的法子一一化解。每解决一起,文书就在档案上画个红圈,直到最后一个红圈落下,整个楚地的核查档案才算真正“圆满”。
二、数据校验:让每一个数字都扎实
档案封档前,赵信让人搞了“三查三对”:户籍数据要和各村的花名册对,和土地登记的“户均田亩”对,和赈灾粮发放的名单对;土地数据要和地契数量对,和丈量记录对,和赋税预估数对,但凡有一丝偏差,就得重新核查。
彭城的户籍数据里,就发现了个小问题——登记的“丁男”数量比常理少了五十人。文书们连夜核对,才发现是抄录时把“十五岁以上”误写成了“十八岁以上”,漏算了五十个少年。“这可马虎不得!”赵信严肃地说,“丁男数量关系到徭役征发和兵役储备,差一个都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