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婴的脸色也沉了下来:“英将军这是何意?莫非是怕属下看到什么不该看的?”他故意提高声音,让周围的士兵都能听见,“主公的命令,属下不敢违抗。英将军若有不满,可自行去主公帐中理论。”
这话戳中了英布的痛处。他若真去刘邦帐中,只会被当成“心虚狡辩”,反而坐实了嫌疑。英布怒视着夏侯婴,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,却最终勒转马头,恨恨地回了营。
回到帐中,英布将头盔狠狠摔在地上,甲胄的碰撞声惊得帐外的亲兵都缩了缩脖子。
“将军,不能再等了!”贲赫上前一步,声音急促,“夏侯婴这是明摆着监视我们,再拖下去,怕是要被他们瓮中捉鳖!”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,“这是陈平刚送来的,说天宇主公已在成皋城外备好了接应的兵马,只等将军一声令下。”
英布看着密信上的字,手指微微颤抖。他不是没想过倒戈,只是还存着一丝侥幸——或许刘邦只是一时猜忌,或许打完这仗,一切就能回到正轨。可夏侯婴的监军像一盆冷水,彻底浇灭了他的幻想。
“去告诉陈平,”英布深吸一口气,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三日后的三更,我在营中举火为号。让他派精锐守住通往淮南的要道,我要带着弟兄们,回家。”
贲赫眼中闪过喜色,刚要转身,却被英布叫住。
“等等。”英布从墙上摘下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铁剑,剑鞘上刻着楚地的云纹,“把这个给天宇。告诉他,英布归降,不是贪生怕死,是不愿让八千楚地子弟,死在自己人的刀下。”
接下来的三日,右营的气氛变得格外诡异。夏侯婴的人每天都派人来“慰问”,实则是清点人数、查看军备;英布则下令紧闭营门,将士们操练的喊声比往日响亮了数倍,像是在发泄着什么。双方的巡逻队在营区间的空地上数次相遇,眼神碰撞间全是火药味,只差一点火星就能引爆。
刘邦坐在中军帐里,听着夏侯婴传回的消息,眉头紧锁。他既希望英布真的有异动,好名正言顺地除了这个心腹大患;又怕英布真的反了,右营的八千兵马倒戈,成皋的战局会彻底崩盘。这种矛盾的心思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,让他夜不能寐。
第三日的黄昏,英布站在营门口,望着土坡上渐渐亮起的火把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他知道,今夜之后,世间再无刘邦麾下的淮南王,只有要带着弟兄们回家的英布。
帐内,贲赫正将最后一批密信塞进箭杆——那是给各队将领的命令,约定三更举事。英布拔出铁剑,剑锋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。
“告诉弟兄们,”他的声音传遍整个营地,“今夜,我们回家!”
八千将士齐声呐喊,声浪直冲云霄,连土坡上的夏侯婴都听得真切。他心中一紧,连忙让人去中军报信,却不知此时的右营,早已是箭在弦上,只待三更。
成皋城头,天宇望着右营的方向,那里的炊烟比往日多了几分,像是在预示着什么。陈平站在他身旁,低声道:“主公,一切就绪。”
天宇微微颔首,目光深邃。他知道,刘邦与英布之间的信任,早已在猜忌与监视中消磨殆尽。这场由监军引发的决裂,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夜风吹过城头,带着远方的杀气。天宇的披风在风中舒展,像一只即将展翅的鹰。他等待的时刻,就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