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水北岸的临时营地里,炊烟连续三日未曾断绝。天宇军的士兵们围着篝火盘膝而坐,有的擦拭着磨得发亮的甲胄,有的用石块打磨钝了的兵刃,还有的枕着盾牌打盹,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——这是连日追击以来,他们第一次得到完整的休整,温热的麦饼和充足的饮水,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。
中军大帐内,天宇正俯身查看最新绘制的舆图。案上堆放着各营送来的补给清单:三万石粮草已由樊哙从垓下转运而至,足够全军十日之用;军械营赶制的箭簇堆满了三座帐篷,连床弩的弓弦都换了新的牛筋;医营的金疮药熬了整整二十锅,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松烟混合的味道。
“将军,斥候回报,项羽残部已过钟离县,正沿着泗水东岸向东逃窜,看方向是想回江东。”韩信走进帐内,将一份探报放在案上,羊皮纸边缘还沾着露水,“他们沿途劫掠了三个村落,却只抢到半车粗粮,看样子是真的断粮了。”
天宇指尖在舆图上的“泗水”二字上重重一点,抬眼时眼中已无半分松懈:“断粮正好,饥兵难战。传令下去,半个时辰后拔营,全军轻装追击,只带三日干粮和随身兵器,辎重营随后跟进。”
“得令!”韩信转身离去,帐外很快响起急促的号角声,那是集结的信号,尖锐而急促,像一把锥子刺破了营地的宁静。
士兵们闻声立刻起身,动作麻利得如同早已演练过千百遍。打盹的士兵猛地惊醒,抓过身边的长矛就往队列里冲;擦拭甲胄的老兵将最后一块锈迹磨掉,起身时铠甲的铁片碰撞着发出脆响;连负责生火的伙夫都扛起了扁担,将剩下的干粮分装成小袋,挨个塞给经过的士兵。
半个时辰后,三万大军已在营外列成整齐的方阵。天宇勒马立于阵前,玄色披风在风中展开,如同一面小小的战旗。他拔出长剑直指东方,阳光恰好落在剑脊上,折射出一道刺眼的金光:“儿郎们!项羽已成丧家之犬,江东父老还在等着咱们解救!今日出兵,只许胜不许败——追!”
“杀!杀!杀!”
呐喊声震得泗水波涛微动,大军如一道黑色洪流,卷起漫天烟尘,朝着项羽逃窜的方向奔涌而去。前锋骑兵伏在马背上,手中的环首刀在风中划出残影,马蹄踏过晨露未曦的草地,留下密密麻麻的蹄印,像给大地盖上了印章。
追击的路途比想象中更顺利。项羽残部经过的地方,几乎成了不设防的通道。钟离县外的一处楚军营寨,远远望见汉军旌旗便竖起了降旗,守将跪在路边,双手捧着县印,连头都不敢抬;泗水畔的渡口,船夫们主动划来渡船,说项羽的人昨夜强征了船只,却只付了半袋发霉的谷子,他们早就盼着汉军来主持公道。
“将军,前面发现一处被焚毁的村落。”英布策马从侧翼奔回,战袍下摆沾着黑色的灰烬,“村民说,项羽的人昨天路过这里,抢了粮食还放了火,有三个老人没跑出来,被活活烧死了。”
天宇勒住马缰,望向远处冒着青烟的村落,断壁残垣间还能看到焦黑的房梁,几只乌鸦落在倾倒的屋檐上,发出嘶哑的叫声。他握紧了剑柄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:“传令前锋,加快速度,务必在日落前咬住项羽的尾巴!”
前锋骑兵的速度更快了。他们掠过被焚毁的村落时,没人敢放慢马蹄——那些蜷缩在灰烬中的焦尸,那些散落的孩童布鞋,像一根根针,扎在每个士兵的心上。
暮色降临时,斥候终于传来消息:“将军,前方三十里的泗水口,发现项羽残部的宿营痕迹!”
天宇精神一振,下令:“全军熄灯,衔枚疾行,趁夜包围他们!”
士兵们立刻解下头盔上的红缨,嘴里叼着木棍,马蹄裹上厚厚的麻布,大军如同一道沉默的黑影,在夜色中快速推进。只有远处的泗水还在哗哗流淌,掩盖着队伍行进的声响。
靠近泗水口时,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的争吵声。天宇示意大军停下,亲自带着几名亲兵摸上前去查看。只见一片稀疏的树林里,楚军士兵正围着一口破锅争抢着什么,火光映着他们蜡黄的脸,个个眼窝深陷,颧骨高耸,哪里还有半点精锐的模样。
“给我留点!我三天没吃东西了!”一个年轻士兵抢过一块带着泥土的红薯,刚塞进嘴里就被另一个老兵一拳打倒,红薯滚落在泥地里,两人立刻扭打起来,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头发,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