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马厩的那个呢?”
“让他喂马,给最烈的那几匹,故意让马踢他几脚,看看他是不是真怕吃苦。”天宇冷笑一声,“要是忍着不吭声,反而对马格外好,就是想摸清骑兵的习性。”
韩信在羊皮纸上打了个叉:“樵夫队的那个交给攀岩斥候,让他们故意在他面前‘失手’,从坡上滚下来,看他会不会下意识露出身手。”
帐内的油灯“噼啪”爆了个灯花,照亮了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——空心圆是幌子,实心圆是精锐,虚线连接的是暗哨路线,实线则是对外展示的巡逻范围,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,里层藏着獠牙,外层却裹着柔软的伪装。
“还有兵器营。”韩信想起什么,补充道,“老铁匠们偷偷改了五十把短刀,刀鞘是普通铁的,看着锈迹斑斑,刀刃却淬了钢,砍铁甲跟切木头似的。这些刀没入库,藏在伙房的地窖里,上面堆着过冬的白菜。”
天宇拿起炭笔,在伙房地窖的位置画了个刀的符号:“白菜堆得乱点,最里面那几棵底下垫着木板,掀开就是刀架。平时让伙夫往地窖里搬白菜时,故意摔碎两棵,看着越乱越安全。”
外面的雪似乎下大了,帐布被风吹得鼓起又瘪下,像喘着粗气的巨兽。韩信望着舆图上那些真假交织的标记,忽然觉得这比正面厮杀更考验心思:“刘邦要是知道咱们藏了这么多后手,会不会急眼?”
“他急眼才好。”天宇放下炭笔,指尖在“不动队”的标记上重重一点,“急了就容易出错,咱们等着就是。但眼下,得让他觉得‘赢定了’。”他看向韩信,“明天让辅兵队的骑兵去河边饮马,故意让马受惊,摔两个‘新手’,最好摔得灰头土脸,让刘邦的眼线看到——就说咱们的骑兵连马都控不住。”
韩信忍不住低笑出声:“行,我让老王的儿子去,那小子平时毛手毛脚的,演起来像。”
“攀岩斥候明天别去砍柴了,都去修栅栏,把栅栏修得歪歪扭扭,让巡逻的‘逃兵’看到,觉得咱们连工事都弄不明白。”天宇站起身,拍了拍韩信的肩,“帐外的雪厚了,正好掩护动静,让‘不动队’今夜把西坡的暗堡挖好,天亮前用雪盖住,看着跟普通雪地没两样。”
韩信点点头,起身时带起一阵风,吹得油灯的光晕晃了晃。他走到帐门口,撩开帐帘看了看,雪地里印着几排杂乱的脚印,是刚才送炭火的辅兵留下的。“放心,脚印我让人扫了,重新踩上杂役的脚印,深一脚浅一脚的,看不出规律。”
天宇最后看了眼舆图,那些隐藏的标记在昏暗中像星星,不显眼,却足够照亮突围的路。他吹灭一盏油灯,帐内的光暗了一半,影子重叠在一起,分不清谁是谁的:“今夜过后,咱们看到的是雪,刘邦看到的,也该是雪才对。”
帐外的风还在刮,雪沫子打在帐布上,渐渐积起薄薄一层白。巡逻的士兵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过,脚步踩在雪地上,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,像在为这场秘密的部署打拍子。而帐内的两团影子,终于在舆图上重合,压盖住那些星星点点的标记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