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宇接过图,见上面连每队的作息、训练科目都写得明明白白:夜袭队每日寅时就得去河里练憋气,弓弩队午时顶着日头练瞄准,马术队则在黄昏时练马速,因为“此时汉军多在埋锅造饭,警惕性最低”。
“想得比我还细。”天宇大笑,提笔在图上批了个“准”字,“军械营刚造了五十张新弩,全给你送去。还有,你要的那三百名擅长水性的士兵,我让人从漕运队里挑了,半个时辰后到营前集合。”
韩信心里一热,正想说些什么,帐外传来斥候的急报:“主上,汉军在马家渡增兵了,看旗号,是李信的先锋营!”
天宇眉峰一挑,看向韩信:“来得正好,试试你的‘佯攻计’?”
韩信走到图前,指尖落在马家渡西侧的“落霞坡”:“李信性子急,最受不得挑衅。咱们派五百人去坡上插满先锋营的旗,让他们在坡下骂阵,就说……就说李信不敢渡渭水,是缩头乌龟。”
“这招够损。”天宇乐了,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让夜袭队悄悄绕到马家渡东侧,把汉军的渡船凿几个洞。”韩信指尖划到渡口的船只停泊处,“他们若真来追,渡船漏水,肯定乱成一团;若不来,士兵听着骂阵,士气必降。咱们则趁乱去柳林渡,按原计划烧粮。”
他忽然想起什么,补充道:“对了,让骂阵的士兵都穿咱们新造的假甲——就是那种看着厚实,实则用藤条编的,中几箭也伤不了筋骨。汉军远远看着,会以为咱们先锋营的甲胄厉害,更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天宇拍着他的肩,笑得眼角都起了细纹:“好个一环套一环!就这么办!你现在就去点兵,半个时辰后,我要在落霞坡看到天策营的旗号!”
韩信抱拳领命,转身出帐时,正遇上晨光漫过营垒的角楼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先锋营的锐士已在帐外列队,三千人站得笔直,玄色战袍在风里起伏,像一片沉默的黑浪。见他出来,齐齐拱手:“参见先锋将!”
声音震得晨光都似在颤。韩信举起手中的金笔,朗声道:“传我将令——弓弩队带三十张强弩,去落霞坡东侧密林埋伏;夜袭队随我去渡口,凿船!”
“得令!”
锐士们的回应撞在晨雾里,惊起一群水鸟。韩信翻身上马,那匹天宇赏的黑马扬蹄时,他忽然回头望了眼中军帐。天宇正站在帐门口,朝他举了举酒碗。他咧嘴一笑,调转马头,黑马驮着他冲向渭水岸边,身后的狼头旗紧随其后,在晨光里划出道凌厉的弧线。
帐内,天宇看着那面远去的旗帜,对亲卫道:“把那枚金令牌取来,给韩将军送去。银的终究轻了些,配不上他的谋划。”亲卫应声而去,他重新俯身看向地图,指尖落在韩信标过的攀岩点上,嘴角噙着笑——这渭水流域的棋,终于有了能跟他对弈的对手,不,是能并肩破局的同路人了。
阳光越升越高,照得帐内的账册、舆图都泛着暖光。军需官捧着新改的粮草调配单进来,见天宇正对着韩信画的假炮图纸出神,小声道:“主上,按韩将军的法子,陈粮能省下两千石,废铁也能派上用场了。”
天宇头也没抬:“让伙房给先锋营炖锅肉,他们今儿要凿船,耗力气。”
军需官退出去时,听见帐内传来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,那声音比往日更急、更密,像有支无形的箭,正循着晨光的方向,射向渭水对岸的迷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