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汉营粮草帐。
韩信正核对新到的一批豆饼,指尖划过帐册上的数字,眉头却锁得越来越紧。昨日起,营里就有些风言风语,说“新来的韩都尉和跑了的王吸交情不浅”,今早连周勃都带着人来“例行检查”,翻了他的行囊,虽没找出什么,那眼神里的怀疑却像针一样扎人。
“都尉,这豆饼的数量对不上,少了二十斤。”旁边的小吏小声提醒。
韩信回过神,扫了眼帐册,又点了点堆在角落的麻袋,确实少了两袋。他心里烦躁,挥手道:“记上,就说‘途中损耗’,让押送的人补个文书上来。”
小吏应着,却迟迟不走,搓着手压低声音:“都尉,您听说了吗?昨儿楚营那边来人了,在渡口和咱们营的老兵搭话,说……说当初在楚营时,就有人劝过项羽,说不该让您当个执戟郎,可惜项羽不听。”
韩信的手猛地顿住,指尖掐进了帐册的纸页里。
小吏见他有反应,又说:“还说……楚营现在缺个懂兵法的将领,要是您愿意回去,至少是个校尉起步。”
韩信猛地抬头,盯着小吏:“这话是谁说的?”
小吏被他看得一缩脖子:“就……就是听渡口的哨兵说的,真假不知。不过……”他瞟了眼韩信,“属下瞧着,总比在这儿受气强吧?”
韩信没说话,挥手让小吏退下。帐内只剩他一人,他走到案边,从枕下摸出那本被翻得卷边的《孙子兵法》,手指抚过“兵之情主速”几个字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
楚营……他想起项羽那张倨傲的脸,想起自己一次次献策被斥为“妄言”,心里泛起一阵反胃。可……校尉?至少是个能带兵的职衔,总比在这儿对着一堆粮草帐册强。
正乱着,帐帘被掀开,萧何的亲随闯了进来,脸色慌张:“韩都尉,不好了!汉王听说您和楚营有牵扯,让您这就去中军帐问话!”
韩信的心沉了下去。他看着亲随焦急的脸,又想起刚才小吏的话,忽然觉得这汉营的空气,是真的让人喘不过气了。
而渭水北岸的密帐里,天宇正听着密探的回报,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。
“他去中军帐了?”
“是,看那样子,脸色铁青。”
“好。”天宇端起茶盏,一饮而尽,“再添把火——让刘邦那边的人‘查’得再紧点,最好把他那本兵书也搜出来,问他‘私藏兵书,意图何为’。”
密探领命而去,天宇望着帐外渐亮的天色,低声道:“韩信啊韩信,这下,你可就真没回头路了。”
烛火在他身后明明灭灭,映着帐壁上那张悄然展开的舆图,图上的彭城位置,被红笔圈了个醒目的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