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队骑兵护送着粮车往西边去了,车斗上盖着厚厚的油布,油布边缘渗出深色的痕迹,在阳光下泛着光。林枭立刻站起身:“我去跟着,你盯着这边。”他扯了扯头上的破草帽,抓起墙角的镰刀,装作砍柴的样子跟了上去。
西边的路更难走,尽是碎石子。粮车走得很慢,林枭跟在后面,数着路边的标记——每过三里路,树干上就有个不起眼的刀痕。走了约莫十里地,粮车拐进一片凹地,那里搭着两座草棚,棚子周围挖了浅浅的壕沟,沟里铺着干燥的茅草。
“就是这儿了。”林枭躲在巨石后面,看着士兵掀开油布——堆着引火用的干柴。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清点数量,声音顺风飘过来:“……一共三百罐,晚上亥时准时点火,烧完立刻撤回,别留下痕迹。”
林枭的心沉了下去。三百罐火油,加上引火的干柴,足够把整个骊山粮仓烧成灰烬。他悄悄往后退,想尽快把消息传出去,脚下却踢到了一块碎石,“咚”的一声滚下了坡。
“谁在那儿?”军官厉声喝道。
林枭立刻趴在地上,借着茅草的掩护往坡下滚,镰刀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。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还有弓弦拉开的声音。他滚到坡底,顾不上满身的草屑,爬起来就往密林里钻,身后的箭矢擦着耳边飞过,钉在前面的树干上。
三、追踪与反追踪
“跑!往东边跑!”苏砚的声音突然从密林深处传来。林枭一咬牙,跟着声音的方向狂奔,树枝划破了胳膊也顾不上。跑出约莫两里地,苏砚从一棵大树后跳出来,拉着他躲进一个树洞——那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应急藏身点。
树洞很小,两人挤在一起,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。外面传来士兵的呼喊声,还有刀砍树枝的声音。
“你咋来了?”林枭的声音发颤,不是怕的,是急的。
“我看到你被发现了。”苏砚从怀里掏出块布,帮他擦着脸上的血痕,“四号囤点的事,我记下了,三百罐,亥时点火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还看到他们往火把上涂了东西,烧起来烟是绿的,估计有毒。”
林枭的心像被石头压着。秦军要是没了粮草,军心必乱,到时候汉军趁虚而入……他摸了摸藏在怀里的桑皮纸,上面记着三个囤点的位置和运输频次:三号囤点,午时前运了五趟,每趟十二袋火油;四号囤点,一趟三十罐,共三百罐;还有刚才路过的二号囤点,虽然没靠近,但那里的士兵腰间都挂着引火石,怕也是个藏火油的地方。
“得把消息送出去。”林枭说,“亥时点火,现在还有三个时辰。”
苏砚点点头,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竹筒:“我这有只信鸽,是昨夜藏在柴捆里带出来的。你把信息写好,我去引开他们。”
林枭立刻掏出炭笔,在桑皮纸上飞快地写:“汉军设三囤点,藏火油,三号五趟、四号三百罐,亥时烧骊山粮仓,火把涂毒烟。”写完卷起来塞进竹筒,递给苏砚。
“小心点。”林枭看着他。
苏砚笑了笑,抹了把脸上的灰:“放心,我比兔子还能跑。”他钻出树洞,故意咳嗽了一声,朝着与信鸽放飞方向相反的地方跑去,嘴里还喊着“抓我啊”。
士兵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,脚步声渐渐远了。林枭抱着竹筒,等了片刻,确认周围没人,才小心翼翼地钻出树洞,找了片开阔地,把信鸽放了出去。
鸽子扑棱着翅膀,朝着临晋方向飞去。林枭望着它变成个小黑点,心里稍稍松了口气。但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——汉军既然敢动粮草的主意,肯定还有后手。他拍了拍身上的土,握紧了镰刀,转身往回走——他得再去查查那座二号囤点,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线索。
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与远处粮车的影子交叠在一起,像一张无形的网,正慢慢收紧。而在骊山的另一边,天宇收到信鸽时,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桑皮纸,眼神凝重如铁——这场围绕粮草的暗战,才刚刚揭开一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