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都城外的晨雾还未散尽,张颌已站在军阵最前方,望着高耸的城墙深吸一口气。他身后,一万北路军列阵以待,三十架攻城梯斜斜架起,投石机的石弹已装入弹槽,士兵们脸上抹着灰黑的油彩,口中咬着短刃——这是“强攻”的信号。
“擂鼓!”张颌拔出腰间长刀,寒光在雾中一闪。
“咚!咚!咚!”
十二面战鼓同时擂响,震得晨雾都在颤抖。早已待命的投石机操作员猛地松开绞盘,数十块磨盘大的石弹呼啸着划破雾气,狠狠砸在信都南城墙上。“轰隆”声接连响起,砖石飞溅,城墙上的赵军哨兵惊呼着四散躲避,却不知这些石弹落点精准避开了箭楼与守军密集区,只在城墙表面砸出一个个浅坑。
“架设云梯!”张颌声嘶力竭地喊道。
士兵们扛着沉重的攻城梯冲向城墙,梯子与墙面碰撞发出刺耳的“嘎吱”声。与此同时,阵后升起数十团黑烟,硫磺与草木灰混合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,遮蔽了半个天空——这是天宇特意调配的“烟幕弹”,既能掩护梯上士兵,又能让城上看不清真实攻势。
城楼上,李牧的副将赵葱脸色铁青,挥剑砍断飘落的烟幕灰:“将军!敌军来势汹汹,南城快守不住了!”
李牧眉头紧锁,扶着垛口往下看。烟幕中,隐约可见敌军士兵正顺着云梯向上攀爬,城下的投石机仍在轰鸣,石弹砸墙的闷响不绝于耳。他冷哼一声:“慌什么?看这攻势,雷声大雨点小——石弹只砸城墙,云梯上的士兵动作虚浮,根本没尽全力!”
话虽如此,他还是对着传令兵厉喝:“快马加鞭,往邯郸报信!就说信都遭敌军主力猛攻,南城告急,请求火速支援!”
他要的不是援军——以信都两万守军,挡住这“虚张声势”的攻击绰绰有余——而是要让邯郸朝堂看到他的“危机”,让他们相信敌军主力确实在北线。
果然,不到半个时辰,“信都告急”的消息就随着快马传入邯郸。赵王迁正在早朝,听闻消息拍案而起:“李牧在信都经营多年,固若金汤,竟被打得告急?速调邯郸骑兵营与步兵旅北上!再传旨周边郡县,就近征兵支援!”
大臣们纷纷附议,谁也没注意到站在角落的太史令眼中闪过一丝疑虑——敌军若真有主力,为何不趁李牧未稳时突袭,偏偏选在晨光熹微时强攻?
而此时,被邯郸朝堂判定为“非主力”的七万大军,正潜行在邯郸南部的密林里。
天宇伏在一株千年古柏的树杈上,透过茂密的枝叶望向远处的河谷。晨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,落在士兵们覆盖着苔藓的甲胄上,与周围的绿意融为一体。他低声对身旁的陈武道:“让前哨加快速度,必须在午时前穿过河谷,那里是赵军巡逻的盲区。”
陈武点头,吹了声短促的呼哨。三名身着伪装服的斥候立刻猫腰窜出,他们的靴底裹着麻布,踩在落叶上悄无声息,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。
主力行军的速度极慢,却稳得惊人。士兵们两人一组,前后间距五尺,彼此用手势交流。负重的辎重兵将粮草捆在背篓里,外面罩着藤蔓编织的网,远远望去就像移动的灌木丛。军械营的工匠们更是将云梯拆解成三段,由士兵分扛,撞车的铁头被棉布包裹,避免碰撞发出声响。
“将军,前面发现河谷支流,水深及腰,水流湍急。”斥候回来禀报,递上一块湿泥,“河底是碎石,不好走,但能掩盖脚印。”
天宇接过湿泥搓了搓,泥土里混着细小的鹅卵石——这与地图上标注的“流沙河谷”特征完全吻合。他心中一喜:“好!就从这里过!让士兵们解下甲胄,举过头顶,单列渡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