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领们纷纷点头,陈风却皱起眉:“将军,木桩能挡一时,挡不了一世。赵国骑兵里多的是熟悉地形的本地人,说不定知道枣林附近有小路绕过去。”
“所以还要有后手。”天宇指向洺水上游的堤坝,“此处堤坝年久失修,斥候说坝体有裂缝。若战事胶着,可派人掘开堤坝,洺水下游会漫出半里宽的水带,骑兵纵有良马,也难涉水而过。”
“掘堤?”周平有些犹豫,“那下游的村落会被淹,百姓……”
“先派人疏散。”天宇语气坚定,“告诉百姓,是赵军要借地势屯兵,咱们掘堤是为了破他们的部署,战后必加倍赔偿损失。”他看向众人,“战场之上,有时不得不舍小利保大局,但能护的百姓,尽量护住。”
将领们不再有异议,目光重新落回地图。赵武指着邯郸城北的官道:“这里是赵国连接代郡的要道,陈余的军队若从代郡驰援,必走此路。官道两侧是缓坡,虽说不陡,但骑兵冲不起来,咱们可以在此设伏。”
“设伏需用重甲步兵。”天宇补充道,“陈余的‘铁鹰营’也是硬茬,步兵方阵得用三层枪阵,前两排蹲姿,第三排立姿,枪尖交错,才能挡住骑兵冲击。”
他拿起案上的炭笔,在地图上快速勾勒:“主力部队分为三路——左路沿滏阳河东进,控制白渠坡,防止赵军东逃;右路抢占洺水西岸,用木桩与堤坝构筑防线;中路直扑邯郸城下,用投石机与云梯施压,吸引城内主力。”
“那燕赵同盟呢?”陈风问道,“若燕国从北边出兵,咱们腹背受敌怎么办?”
天宇指尖点向燕国边境:“燕国老将栗腹虽与赵歇有旧,但此人素来谨慎,不会轻易倾巢而出。咱们派一支偏师,约一万人,屯在燕赵边境的‘狼牙口’,摆出强攻姿态。栗腹见咱们有防备,必不敢妄动。”
议事厅内的讨论声渐渐热烈起来。将领们围绕着平原地形的利弊,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细节——有人提议在邯郸城外的农田里挖壕沟,延缓骑兵冲锋;有人建议多带火油弹,趁风势烧他们的马群;还有人想起赵国骑兵怕密集箭雨,提议让弓弩营提前演练“三段射”。
天宇静静听着,时不时在地图上添上几笔。晨光渐渐移到舆图中央,将“邯郸”二字照得愈发清晰。他看着将领们因讨论而涨红的脸,看着那些被反复标注的地形要点,忽然觉得这片看似无险可守的平原,已在他们的谋划中变成了处处是机锋的战场。
“今日先到这里。”当日头升至窗棂正中时,天宇合上炭笔,“各营回去后,按今日讨论的方向,细化本营的作战任务。明日此时,咱们再议具体的进攻时序。”
将领们起身行礼,甲叶碰撞声再次响起,却比来时多了几分笃定。赵武路过舆图时,忍不住又看了眼那片广阔的平原,低声对身边的周平道:“说起来,这平原虽利于骑兵,可一旦被咱们缠住,他们想跑都难。四万精锐困在城外平原,补给线一断,就是瓮中之鳖。”
周平深以为然,拍了拍他的肩:“就看咱们能不能织出一张让他们挣不脱的网了。”
议事厅的门缓缓关上,将喧嚣隔绝在外。天宇独自站在舆图前,指尖轻轻拂过邯郸周边的平原地带。阳光透过窗纸,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,与地图上的山川河流重叠在一起。他知道,地形从来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,如何利用地形、限制对手的优势,才是破局的要害。而这场围绕平原展开的战术推演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