队正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,厉声喝道:“放箭!把那叛徒射下来!”
可士兵们握着弓箭的手却迟迟没有抬起。刘老三的笑声顺着风飘上来,像一根针,刺破了他们心里最后一层防备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?!”队正自己抓起一张弓,就要拉弦。
“队正!”年长的士兵突然按住他的手,“别射了。弟兄们都看着呢。”
队正回头,只见马道上的士兵们都望着他,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敬畏,只有麻木和动摇。他的手僵在半空,弓弦“嗡”的一声弹回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
这样的动摇,在魏章的中军大帐外也同样上演。
几个亲卫蹲在帐外的石阶上,听着里面传来的争吵声,脸上满是焦虑。
“将军,不能再等了!”帐内传来参军的嘶吼,“现在城里有一半的士兵都在偷偷议论投降,再不想办法,怕是要哗变了!”
“哗变?谁敢!”魏章的声音带着怒火,“我手里还有五千亲兵,谁敢动,我就宰了谁!”
“可五千亲兵顶什么用?”参军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天将军的招降布告贴满了大街小巷,连伙夫都知道投降有赏。昨天夜里,连你贴身的护卫张成,都带着他的同乡跑了!”
帐内突然没了声音,紧接着是一阵掀翻桌椅的巨响。
帐外的亲卫们面面相觑,有人悄悄摸了摸怀里的银子——那是昨天巡逻时,从一个投降的士兵手里换的,用半块饼换了五文钱,够买两个窝头。
“要不……咱们也……”一个亲卫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。
没人接话,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,这大梁城,怕是守不住了。
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烈,照在城墙上,晒得人头晕眼花。赵二靠在垛口上,看着对岸天宇的士兵在分发午饭,白花花的米饭隔着河都能看清。他摸了摸怀里的伤药——那是王七偷偷塞给他的,说是昨天从一个投降的弟兄手里讨来的,效果比草木灰好十倍。
“赵二,想什么呢?”王七凑过来,递给他半个窝头,“听说了吗?魏章将军把粮仓的门封了,说是要‘坚壁清野’,连咱们的口粮都减半了。”
赵二咬了口窝头,干得咽不下去。他望着远处天宇军队的营寨,那里的炊烟袅袅升起,带着饭菜的香气。
“王七,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有些发颤,“你说……咱们要是过去,真的能领到银子吗?”
王七看了看左右,压低声音:“我听说,今天傍晚,北城墙那边会有人接应……”
赵二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,胳膊上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。他攥紧了手里的长矛,矛杆上的汗渍被阳光晒得发亮。
城墙上的风还在吹,带着护城河的水汽,也带着对岸隐隐约约的军号声。大梁城的守军们站在烈日下,眼神里的犹豫越来越重,像田里快要成熟的麦子,只等着一阵风来,就会齐刷刷地低下头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