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军战船拼命挤向那条“生路”,船与船碰撞的巨响、士兵的呼喊声震耳欲聋。可当最前面的战船刚驶出缺口,水道两侧突然落下无数巨石,瞬间将缺口堵死。同时,埋伏在南岸密林里的伏兵猛地杀出,长戟如林,将挤在水道里的齐军切成了两段。
“杀!”周武从水下钻出,一刀劈开齐军的船板,带着士兵跃上战船。他的铠甲沾满泥水,脸上却带着狰狞的笑,刀刀致命。
济水水面彻底变成了血色。齐军被分割成三块,前军已全军覆没,中军在水道里挤成一团,后军试图退回北岸,却被北岸突然冲出的骑兵冲散。田单的主船被围在中军,他挥舞长戈横扫,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,鲜血溅在他花白的胡须上,像结了层红霜。
“将军!跳船!”副将嘶吼着,用身体挡住一支射向田单的弩箭,箭头穿透他的胸膛,他却死死抓住船舷,“末将掩护您!”
田单看着副将倒下的身影,眼眶发红。他知道突围无望,猛地转身,从船舱里拖出一个油布包裹,里面是齐王建的密信。他咬碎牙,将密信塞进嘴里咽下,然后横过长戈,对着天宇望楼的方向怒吼:“天宇!你敢设伏杀我齐军,就不怕齐王建踏平你的老巢吗?”
望楼上的天宇似乎听到了他的吼声,微微偏头,目光穿透火光与硝烟,落在田单身上。他缓缓抬手,身后的旗手立刻挥动黑旗。
“嗡——”
无数带着火油的火箭从两岸射出,像流星雨般落在齐军战船的帆布上,瞬间燃起熊熊大火。火借风势,迅速蔓延,整个济水水面变成一片火海,连空气都被烤得滚烫。
田单的主船也着了火,木板噼啪作响,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。他靠在船舷上,看着周围士兵在火海中挣扎,忽然想起出发前齐王建的嘱托:“济水若败,便烧了密信,莫让魏国拿到把柄。”
他笑了,笑声在火海中显得格外凄厉。拔出腰间的短刀,划破手指,在船板上写下“齐魏不死不休”六个血字,然后横刀自刎。
火舌吞噬他身体的瞬间,他仿佛看到天宇站在望楼上,玄色铠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,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战神。
厮杀还在继续。齐军后军试图凿冰逃生,却被北岸骑兵的马蹄踏碎冰面,沉入冰冷的济水;中军在火海里哀嚎,要么被烧死,要么被伏兵斩杀;南岸的残兵被长戟捅穿,尸体顺着水流漂向远方。
周武踩着燃烧的船板走到田单的主船旁,看着那六个血字,皱了皱眉,一脚将船板踹进水里。“将军有令,不留活口,不留痕迹。”他对身后的士兵说,声音冷得像济水的冰。
天宇一直站在望楼上,直到火光渐渐熄灭,济水的波涛将血沫和灰烬卷向远方,才转身走下望楼。鼓手累得瘫倒在地,手还保持着握鼓槌的姿势;伏兵们浑身是血,眼神却亮得吓人。
“清点伤亡。”天宇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我军阵亡三千二百人,伤五千;齐军五万,仅存不足八千,降者皆斩。”周武躬身禀报,脚下的血水顺着台阶往下淌。
天宇点点头,望向济水中央那片还在冒烟的水域,那里的水色深黑,像一块巨大的伤疤。“告诉魏王咎,”他淡淡道,“齐军主力已灭,接下来,该算他的账了。”
风从济水吹来,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。望楼的黑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在宣告这场鏖战的终结,又像在预告着更大的风暴。远处的大梁城方向,隐约传来了钟声,沉闷而悠长,在血色黄昏里荡开一圈圈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