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风将所有情报汇总,用炭笔写在贴身的羊皮纸上,又画了一张简易的大梁布防图,才对队员们说:“任务完成,我们分两批回撤,我带两人走小路,你们走官道,约定五日后在观津城外的老槐树下汇合,谁先到就先报信。”
回撤的路比来时更凶险。或许是魏王加强了戒备,沿途关卡的盘查陡然严格起来,不少村庄都贴了告示,悬赏捉拿“北境细作”。陈风等人不得不绕远路穿越山林,夜里甚至要在树上过夜。有一次,他们在山林里遇到魏国的搜山队,靠着伪装成樵夫,才侥幸躲过。
第十日清晨,陈风终于抵达观津城外的老槐树下,另外两队队员早已等候在那里,其中一队还带回了一份魏王颁布的《复国令》布告。“将军在营里等急了,派了三拨人来接应。”队员见到陈风,激动地说。
天宇的中军大帐里,烛火彻夜未熄。当陈风捧着羊皮纸与布告跪在帐内时,天宇正对着地图沉思。“起来说话,”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却难掩急切,“探得如何?”
陈风呈上羊皮纸:“将军,魏王咎确已复国,定都大梁,封其弟魏章为大将军,驻守酸枣;齐将田单率五千齐军驻守雍丘,助其防御;城中守军约一万五千人,加上周边驻军,总兵力三万余。”
天宇展开羊皮纸,目光落在“齐军驻守雍丘”几个字上,眉头微蹙。周明在一旁补充:“细作从齐国传回的消息,齐王与魏王已签订盟约,齐国以粮草、兵力支持魏国复国,魏国则割让淮北三城作为回报。”
“果然是借刀杀人。”天宇冷笑一声,“齐国不想与我军正面冲突,便扶持魏国当挡箭牌,坐收渔利。”他看向陈风,“魏王咎此人,行事如何?民心向背?”
陈风想起老者的话,如实回答:“百姓对其感情复杂,既感激他驱逐秦兵,又不满赋税徭役繁重。他招揽旧臣,开科取士,似乎想有所作为,但根基不稳,很多政令出不了大梁城。”
天宇拿起那份《复国令》布告,上面写着“复我大魏,兴国安邦,轻徭薄赋,与民休息”等字样,字迹工整,却透着一股刻意的急切。“口号喊得响,未必做得到。”他将布告放在案上,“三万兵力,看似不少,却分驻各地,大梁城内实则空虚。齐军虽精锐,但毕竟是客军,未必真心为魏国卖命。”
林文走进帐内,看到地图上的标注,道:“将军,若魏王根基未稳,正是出兵的好时机。趁他与齐国的盟约还不牢固,先打垮魏章的酸枣守军,断其臂膀,再逼雍丘的齐军表态。”
赵武也附和:“末将愿率骑兵奔袭酸枣,五日之内定能拿下魏章!”
天宇却摇了摇头,手指在大梁城的位置重重一点:“不急。魏王复国,民心未附,我们若贸然攻城,反而会让魏人同仇敌忾,帮他凝聚人心。”他看向陈风,“你说魏王在招揽人才?”
“是,还开了科举。”
“好。”天宇眼中闪过一丝计谋,“周明,你从归附的文士中挑选十人,让他们扮作有才学的流民,去大梁应考。若能混入魏国官场,比斥候更有用。”
周明领命:“属下这就去办。”
天宇又对林文道:“你带五千步兵,佯攻雍丘,不用真打,只作试探,看看齐军的反应。赵武,骑兵营隐蔽集结,待齐军动向明朗,再决定下一步行动。”
“得令!”
陈风看着将军从容部署,心中暗暗佩服。原本以为带回的情报会让大军立刻攻城,没想到将军竟能从“魏王复国”这四个字里,看出更深的门道。
帐外,晨光已透过窗棂照进帐内,落在那份《复国令》布告上,“兴国安邦”四个字显得格外刺眼。天宇走到帐门口,望着南方的天际线,那里,大梁城的方向正升起一缕炊烟。他知道,魏王咎的复国之路才刚刚开始,而自己这支部队的南下,注定要与这个新生的政权,发生最激烈的碰撞。
“陈风,”天宇忽然回头,“再派一队斥候,盯着齐国边境。我要知道,田单的五千齐军,到底听谁的号令。”
陈风躬身领命,转身再次踏入晨光中。观津城外的官道上,又一队斥候出发了,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远方的烟尘里,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将在魏国与齐国的边境,激起新的涟漪。
而中军大帐内,天宇的目光再次回到地图上的大梁城。复国的魏王,摇摆的齐军,三万新兵,还有那颗渴望稳固的心……这盘棋,比想象中更复杂,也更有趣。他要的不是速胜,而是彻底瓦解这颗中原的“钉子”,让南下之路,再无阻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