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,万籁俱寂,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刻。镇荒城头,火把在寒风中摇曳,将巡逻士兵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,投射在冰冷的水泥墙面上。石头像往常一样,沿着城墙缓步巡视,他的脚步沉稳,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城外沉沉的黑暗。连续多日的紧张备战,让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,即便在相对平静的这几日,他也未曾有丝毫松懈。
忽然,他停下脚步,侧耳倾听。一种极其微弱,却不同于风声和野狐夜啼的声响,从远方隐隐传来。那声音初时细不可闻,仿佛地底深处传来的闷响,但渐渐地,变得越来越清晰——是无数脚步踏在地面的震动,是金属甲片相互摩擦的细碎撞击,是车轮滚过土地的沉闷轰鸣,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、仿佛无数人压抑着的呼吸声所汇聚成的庞大噪音。
这声音,石头太熟悉了。是军队!是大规模军队在夜间行进的声音!
“敌袭——!”石头的心脏猛地一缩,随即用尽平生力气,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,声音瞬间刺破了城头的寂静!“全军戒备!敌军来袭!点燃烽燧!快!”
几乎在他吼声落下的同时,城头上值守的士兵们也纷纷察觉到了异常,刺耳的警钟被疯狂敲响!“铛!铛!铛!”急促的钟声如同催命的符咒,传遍了镇荒城的每一个角落。预先堆放在烽火台上的柴堆被迅速点燃,一道粗壮的狼烟混合着明亮的火光,冲天而起,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醒目。
“你!立刻去军枢院,禀报主公和铁叔,胥犴夜袭,兵力极众,已逼近城外!”石头一把抓过身边一个机灵的传令兵,语速极快地命令道,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异常凝重。
那传令兵不敢怠慢,应了一声,转身沿着马道飞奔而下,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与此同时,整个镇荒城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蚁巢,瞬间沸腾起来。原本在营房中休息的士兵们被军官急促的吆喝声和刺耳的警钟惊醒,他们抓起手边的武器,套上甲胄,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营房,沿着各条通道,如同汇入大河的溪流,疯狂地涌向西面城墙。没有人喧哗,只有粗重的喘息声、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,交织成一片大战将至的恐怖序曲。
军枢院内,林凡和衣而卧,并未深睡。当警钟和外面骤然响起的嘈杂声传入耳中时,他几乎是瞬间就从榻上弹了起来。几乎在同一时间,铁叔也披着外袍,脸色肃然地冲了进来。
“主公!”
“不必多说,上城墙!”林凡打断了他,语气冷静得可怕,眼中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。他抓起倚在墙边的佩剑,与铁叔一起,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。
当林凡和铁叔登上城墙时,石头已经初步组织起了防御。所有的士兵都已进入预设的战位,依托着垛口和墙面上临时加设的木质掩体,紧张地望向城外。弩车被推到了射击位置,弩手们正在紧张地为弩机上弦,检查着箭匣。滚木礌石被堆放在垛口后触手可及的地方。一股混合着恐惧、决绝和压抑战意的沉重气氛,笼罩在整个城头。
林凡没有多言,快步走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垛口后,向外望去。只见远方,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正缓缓向着城池推进!那是由成千上万支火把组成的移动光河,伴随着低沉如雷的脚步声和金属轰鸣,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,压迫而来。联军庞大的兵力,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,仅仅是这无声的逼近,就足以让意志不坚者心胆俱裂。
“胥犴……终于来了。”林凡喃喃自语,握剑的手微微收紧。
没有预料中的城下叫阵,没有任何形式的寒暄与通牒。胥犴用最直接、最冷酷的方式,宣告了进攻的开始!
当联军庞大的阵线推进到距离城墙约一百步(约合现代进两百米,超普通弓弩有效射程)时,停了下来。紧接着,联军阵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号角声。
实际可查资料:秦代弓弩有效射程存在60米许(弱弩)、150-180米(考古实验推测)。轻型石弹(30公斤):射程可达140-210米,适合中距离打击。
“注意规避!是投石机!”石头经验丰富,听到那独特的号角信号,立刻声嘶力竭地大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