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当邢国五千步卒排着严整的队形,盾牌在前,长枪如林,开始小心翼翼地向狼跳涧内推进,并派出工兵和辅兵试图清理堵塞道路的滚石檑木时,来自两侧山林的死亡之吻,悄然降临。
“咻!”
一名正在指挥清理的邢国队正应声而倒,喉咙上插着一支颤巍巍的弩箭。
“啊!”一个弯腰搬动石块的辅兵踩中了伪装的脚踏弩,小腿被射穿,惨叫着倒地。
“轰!”一小包埋在碎石下的火药被引爆,虽然威力远不如昨日,但突然的巨响和飞溅的碎石,依然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和混乱。
赵勇将百余人化整为零,以什为单位,散布在广阔的山林中。他们从不与敌军大队正面接触,只是利用熟悉的地形,如同幽灵般神出鬼没,专挑敌军松懈、落单或指挥节点下手。冷箭、陷阱、小规模火药惊吓……各种手段层出不穷,将柴狗特种营传授的山地游击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邢国步卒推进的速度被严重迟滞。他们不得不派出更多的部队进行侧翼搜索和清扫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精神高度紧张。清理道路的效率大打折扣。
负责指挥这支邢国步卒的将领气得暴跳如雷,却无可奈何。山林茂密,大军难以展开,小股部队进去搜剿,往往如同石沉大海,反而会遭到伏击。
然而,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,再精妙的战术也显得杯水车薪。邢军将领发了狠,不顾伤亡,驱使大队人马像梳子一样反复梳理两侧山坡,用人数堆砌,步步为营,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。赵勇部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,预设的陷阱和小型火药装置也陆续被触发或排除。
激战(更准确地说是袭扰与反袭扰)持续了近两个时辰。赵勇看着下方通道在敌军付出代价后,正被一点点清理出来,而己方所能造成的干扰越来越有限,甚至出现了几名士兵在转移时被敌军弓手覆盖射伤的情况。
他咬了咬牙,脸上满是不甘,但理智告诉他,必须执行主公“且战且退”的命令了。继续纠缠下去,一旦敌军彻底失去耐心,或者骑兵不顾道路未完全畅通就冒险突进,他们这百来人很可能被包了饺子。
“传令!全体都有,向山顶转移!交替掩护,动作要快!”赵勇嘶哑着下令。
幸存的三排士兵们依令行事,他们像灵猿般借助绳索和熟悉的小径,迅速向狼跳涧两侧的山顶密林撤退。他们临走前,将最后剩余的一点火药,设置成诡雷,留给了追兵一份“礼物”。
邢国-羌戎联军显然也无意与这些“山老鼠”过多纠缠。他们的目标是通道。在确认山林中的抵抗减弱后,秃发乌孤立刻催促部下加快清理速度。终于,在付出了又一千五百多人的伤亡代价后(大部分死于最初的埋伏装置和随后的冷箭袭扰),狼跳涧的通道被勉强清理到可以供骑兵快速通行的程度。
“骑兵!上马!目标,黑水河畔,敌军营寨侧后!全速前进!”秃发乌孤翻身上马,挥舞着弯刀,厉声咆哮。憋了一肚子火的羌戎骑兵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,如同决堤的洪流,沿着刚刚打通的道路,轰然涌出狼跳涧,向着东南方向席卷而去。那五千邢国步卒则留在后面,负责稳固通道,清理战场,并防备山林中可能残余的敌军。
站在高高的山顶,看着下方如同铁流般奔涌而去的敌军骑兵,赵勇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,木屑纷飞。
“排长,我们……”一名什长看着远去的敌军,心有不甘。
“我们尽力了。”赵勇喘着粗气,打断了他,“以一百三十人,歼敌一千五百余,拖延敌军一万大军两个时辰!我们对得起主公的命令!”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:“立刻清点人数伤亡,救治伤员。同时,派腿脚最快的兄弟,将最新战报——敌军已打通狼跳涧,约五千骑兵正向黑水河主防线侧后奔袭——立刻禀报主公!同时,安排人员直接向大康营长传递消息,保障消息的及时和有效。”
消息,如同带着血腥味的警报,再次飞向镇荒城。而黑水河畔的大康所部,对即将从侧翼袭来的致命一击,还茫然不知。时间,成了最残酷的敌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