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名叫石德的老工匠,在儿子的搀扶下,来到了林谷银行的门前。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沉甸甸的旧布包,脸上满是犹豫和挣扎。石德是城内手艺极好的老铜匠,为官坊工作多年,也积攒下了一些家底,其中大部分是过去几十年陆陆续续攒下的银锭,还有一些品相不错的各国银钱。新币推行,他内心充满了不信任,尤其是对纸钞。那些闪亮的银锭,是他一生的心血,是他准备给儿子娶妻、养老的依靠,怎么能换成几张纸?
然而,他儿子在官办学堂读过书,对林凡和新政颇为信服,反复劝说:“爹,告示和《钱法》都说了,随时能兑回来!而且以后官市买东西,用新币更方便,还有优惠。咱们这银子放着也是放着,换成大额纸钞,也省得惦记遭贼。”
父子俩在银行门口徘徊了好一阵,最终石德一咬牙,抱着“试试看,不行就闹”的心态,走进了银行。
接待他们的是银行一名年轻的办事员,态度很是客气。验看银锭、称重、核算成色、计算应兑换的纸钞数额……一切按章程进行,清晰明了。但当办事员将计算好的,相当于他全部银锭价值的厚厚一叠纸钞(主要是几张“伍贯”和“壹贯”的大额钞,辅以一些铸币)推到他面前时,石德的手颤抖了。
“这……这就能把我那十两雪花银都换走了?”他声音发干,反复摩挲着那几张精美的纸钞,又看看桌上那几锭熟悉的银子,迟迟不肯伸手去拿。
办事员耐心解释:“老丈,您放心,这些纸钞,您随时可以拿回来,按照今天的牌价,换回等值的银铜,分毫不差。这是我们银行的承诺,也是《钱法》的规定。”
石德的儿子也在旁边帮腔。最终,老工匠几乎是闭着眼,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,接过了那叠“轻飘飘”的财富,将布包里的银锭留在了柜台后。走出银行大门,他感觉像做了一场梦,心里空落落的。
此事很快在相熟的工匠圈子里传开了。不少人等着看石德的笑话,也有人暗暗关注。
几天后,石德的儿子看中了一处位置不错的宅基地,需要一笔不小的钱。石德老汉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,再次来到了林谷银行,颤巍巍地掏出那几张保存得极其小心的纸钞,表示想兑回一部分银子。
银行办事员依旧是那套流程,核验纸钞真伪、清点数额、记录编号,然后,当着石德和他儿子,以及几个闻讯赶来“看热闹”的街坊的面,从金库里取出了足色的银锭,天平称得平平的,交到了石德手中。
沉甸甸的银两再次入手的那一刻,石德老汉愣住了,他反复掂量,仔细查看,确确实实是他之前存进去的成色,分量一丝不差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,他老眼有些湿润,猛地转身,对着银行办事员,更是对着周围那些关注的目光,大声说道:
“真的!是真的能兑回来!官家说话算话!这纸钞,它真能当钱使!”
这一幕,如同最生动的广告,迅速传遍了整个镇荒城。石德老汉从极度怀疑到亲身验证的经历,比任何官方告示和宣讲都更有说服力。“林谷银行,金石为开,信诺如山”的口碑不胫而走。
自那以后,前往银行兑换新币的人明显增多,不仅限于旧币兑换,也开始有人尝试直接用金银兑换纸钞,用于大额交易。纸钞轻便安全的优势,在商贸往来中逐渐显现。镇荒城内部,新货币的流通开始步入正轨,那最初的疑虑和不安,渐渐被一种对新秩序的试探性接受所取代。
官署内,林凡听着周谨和阿竹关于兑换业务量显着上升的汇报,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。他知道,这仅仅是第一步,让新币在自家地盘站稳脚跟。接下来,要让它走出镇荒城,在更广阔的望北城商贸圈,乃至面对外部更复杂的环境,真正的考验,还在后面。但至少,这“信诺之重”的第一课,他成功地教给了治下的子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