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调整了一下姿势,确保自己完全隐藏,然后全神贯注地“窃听”起来。
他们的交谈断断续续,听得并不真切。林凡努力捕捉着每一个重复出现的音节,观察着他们说话时的姿态和手势。
其中一个人拿起一个东西晃了晃,仰头做了个喝的动作。几乎同时,风送来了一个短促的音节:“漼!”
水?那是“水”的意思吗?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。他死死记住这个发音和那个动作的关联。
另一个人指着天空,说了句什么,林凡只捕捉到一个重复的音:“蔠!蔠!”他抬头看去,一只黑色的鸟正从天空飞过。
鸟?那个发音指的是“鸟”?
又过了一会儿,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一点东西,分给其他人,他们接过放入嘴里咀嚼。伴随着这个动作,有一个发音出现了几次:“咺!”
吃?食物?
林凡像一块贪婪的海绵,拼命地吸收着这些零碎的、缺乏上下文的信息。他不断在心里默念、模仿那几个发音,试图抓住那古怪的语调起伏。
“漼” (模仿喝水动作)
“蔠” (抬头看天)
“咺” (手放入嘴中)
他甚至下意识地模仿着他们的口型,尽管距离很远看得并不清楚,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、气流摩擦般的声响,试图找到发出那些奇怪喉音和语调的方法。
这个过程枯燥、困难,且效率低得令人发指。很多音节模糊不清,很多话完全没有伴随动作,无从猜测含义。他听到的更多是无法解析的杂音。
但他没有停止。这是目前唯一能打破这堵无声之墙的工具。他必须抓住任何微小的可能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那几个人似乎休息够了,站起身,开始沿着河岸向下游走去,交谈声也逐渐远去。
林凡依旧趴在岩石上,没有动。他在脑海里反复“回放”刚才听到的片段,强化记忆那少数几个可能有关联的“单词”。
过了许久,直到那几个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,他才缓缓坐起身。肋骨的疼痛和身体的疲惫再次袭来。
他拿出那个蚌壳水袋,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水。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。
“漼……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河滩,尝试发出那个生涩的音节。声音古怪而微弱,调子也完全不对,听起来滑稽可笑。
但他没有笑。他只是认真地又重复了几遍,试图将发音和喝水的动作、以及水的概念牢牢绑定在一起。
然后,他抬头,看到远处又有几只飞鸟掠过。
“蔠……”他再次尝试,声音依然笨拙。
饥饿感提醒着他。
“咺……”他低声念道,摸了摸空瘪的肚子。
他知道,这几个发音很可能完全是错的,或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。但他必须开始。这是从零到一的第一步。
他收起水袋,拿起他的芦苇杆长矛和石片,继续向上游走去。脚步依旧踉跄,眼神却不再仅仅是警惕和求生,更增添了一种专注——一种试图破解这个世界底层密码的专注。
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些无法理解的音节,它们不再是纯粹的噪音,而是变成了一串串待解析的原始数据流。
他一边走,一边继续捕捉着环境里的声音——风声、水声、鸟叫声,并下意识地尝试模仿、区分。他甚至开始给自己看到的东西“命名”,用他自己编造的、毫无意义的音节,只为锻炼这种联想和记忆的能力。
语言之墙高耸入云,坚不可摧。
但他已经找到了第一块可以用来敲击的石头,尽管它那么小,那么粗糙。
旅程依旧孤独,但世界不再是完全的静默。它开始充满了未知的、待破译的……声音。而林凡,这个异世界的闯入者,正竖起他全部的感官,试图从中捕捉到第一缕意义的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