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早在上午开村民大会的时候，她就看到陈文了。
半年没见，江雪差点没认出他来。
他瘦了不少，大概是天天在太阳底下干活，人也黑了许多。
最明显的是，他身上那股曾经作为正式职工的优越感，彻底没了。
他腰杆佝偻着，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不少。
张桂兰也看到陈文了，小声跟江雪说：“心比天高，命比纸薄，真搞不懂，他为啥总跟咱二弟较劲？”
“他是比二弟有文化，还是比二弟有本事？大伙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事，他偏要跟自己过不去。”
江雪笑了笑，她也摸不透陈文的心思：“刚才在人群里我看见他了，跟别人说种蔬菜大棚风险大，还劝人家别头脑发热，别村长说啥就干啥。”
“他是怕大伙跟着村长干，还是怕大伙跟着咱们干啊？真是应了那句话，江山易改，本性难移，我还听说，他最近总带着马素云到处看病，是吧？”
江雪转头问道：“他俩谁病了？”
“谁知道是给谁看呢，说不定俩人都看，听说他俩想生孩子想疯了，结婚都快四年了。”
“以前陈文在县里有工作的时候，马素云觉得自家跟别人不一样，就算没孩子也不在乎。”
“可自从陈文被开除回来，俩人就急着要孩子，听说吃了不少中药呢……”
与此同时，另一边的陈文匆匆钻进院子，赶紧把门关上。
马素云正在院子里喂猪，见他这副模样，忍不住问道：“你干啥呢？鬼鬼祟祟的，我听说村里人都跟村里签啥合同了，是关于种蔬菜大棚的，咱们要不要也加入，也种点啊？”
陈文扒着门缝看了好一会儿，才转头回答妻子的话：“种啥种？你不知道这事是村里跟那江雪一起搞的吗？”
“搞的又咋样？别人都种，咱们也种呗，她还能不许咱们种咋地？再说了，我听说不用跟他们掺和，咱们可以自己出钱种……”
这样一来，就跟江雪他们没啥关系了。
“说得倒轻巧。”陈文打断她，“你知道建一个蔬菜大棚要花多少钱吗？你哪儿来那么多钱投入？要是赔了，咱们喝西北风去啊？”
“可要是不想办法挣钱，就凭咱们现在这点收入，够看病抓药的吗？”
过去半年，夫妻俩四处求医问药。
先是在附近的小县城看，后来又去了大城市，积蓄早就快花光了。
陈文皱着眉瞪她：“你也知道看病抓药要花多少钱，就不能争点气吗？谁家要孩子像你这么费劲，真是没用。”
马素云委屈得嘴唇都在抖。
医生明明说她身体没问题，连市里的医生都直言问题出在陈文身上。
可他就是不承认，非要说是她的毛病。
如今，他更是把所有错都推到了她头上。
直到今天，马素云才算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。
说得好听点是恃才傲物，说得难听点就是自负又固执。
明明自己不如别人，就算真是他的问题，也绝不会承认。
蔬菜大棚的事一敲定，推进得格外顺利。
村民们已经按照江雪给的尺寸，开始搭建大棚框架了。
另一边，陈萧也召集了村里的能工巧匠，把村东头的大坑填上，着手打地基盖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