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浸透了墨的粗布,沉甸甸裹住青川往圣坛的山路,连星光都透不过来。小宇跟着阿澈走在最前,掌心攥着地脉之心碎片,淡蓝光从指缝漏出来,像盏被风吹得摇晃的小灯笼,勉强照清脚下嵌在泥里的碎石 —— 有的碎石边缘还沾着黑晶渣,在光下泛着冷光,是之前地脉淤塞留下的痕迹。
苏渺的灵识虚影飘在他肩旁,淡红光比离开清溪村时虚了些,边缘像被雾气磨过:“前面两里是鹰嘴崖的地脉薄弱带,刚才感应到气波动得厉害,土下是空的,可能会塌陷,得走慢点,用剑探路。”
阿澈抬手示意队伍停下,玄甲碰撞发出轻响。他解下腰间星纹剑,剑刃出鞘时泛着冷光,在夜色里划出道浅痕:“第一队跟我在前,剑刃戳地要深,虚土会陷下去半寸;第二队护着小宇,保持两丈距离,别踩前面的脚印;第三队殿后,注意身后有没有异动 —— 蚀地影可能会跟来。”
十名玄甲军士兵迅速列阵,剑刃戳进地面,发出 “笃笃” 的闷响,像在给寂静的夜色敲节奏。小宇攥紧碎片,金红光在掌心凝了层薄光 —— 离开清溪村时,母亲塞碎片给他,指尖的温度还留在玉佩上:“它能感应同类,也能预警危险,别丢了。” 现在碎片的光微微颤,像蝴蝶振翅,和苏渺的预警呼应。
他抬头看向前方,山路两侧的树影幢幢,风一吹就晃,枝桠像伸出的黑手,让他想起清溪村外那些没实体的蚀地影,后背瞬间发紧。
“小心!” 苏渺的灵识突然炸响,淡红光猛地往地面压。小宇还没反应过来,脚下的土突然往下塌,碎石和湿泥像瀑布般往下掉,露出个黑黢黢的坑洞,裹着层沥青似的黑瘴气,闻着像腐叶泡在烂泥里的腥甜,呛得人喉咙发疼。
阿澈眼疾手快,左手攥住小宇的胳膊,右手撑住坑边的岩石,指节因用力泛白。小宇的半个身子已探进坑,碎片的光突然亮了,照得坑底的黑晶渣清晰可见 —— 那些渣子像被碾碎的煤块,却比煤块亮,还在缓慢蠕动,像有生命。
“阿澈哥!” 小宇赶紧掏怀里的净化露,陶瓶磕在岩石上发出脆响。露水滴在阿澈蹭到瘴气的靴底,立刻发出 “滋滋” 的响,黑痕像被开水烫过的墨,慢慢淡成浅灰。
阿澈站稳身子,皱着眉盯着坑洞:“这不是普通塌陷,是地脉气逆冲把土掏空了。瘴气是地脉淤塞的浊气,比沉脉雾毒三倍,沾到皮肤就会蚀灵脉,刚才我靴底蹭到,灵脉都麻了半息。”
苏渺的灵识飘到坑洞上方,淡红光探进去又瞬间收回,红光边缘都淡了些:“坑底连通着条小地脉,气全是逆的,还裹着黑晶渣 —— 跟清溪村封脉石的碎片一模一样。青川的淤塞已经扩散到支线了,再拖下去,圣坛的地脉也会受影响。”
小宇蹲在坑边,碎片的光映得他指尖发蓝。他突然想起顾婉儿札记里的话,纸页上的字迹还很清晰:“封脉石碎后,浊气会顺着地脉支线爬,像藤蔓缠树,形成新的淤塞点”,心里咯噔一下:“阿澈哥,我们编绳梯过去,得尽快到圣坛,不能让碎片激活更多地脉。”
阿澈点头,让士兵砍断旁边的青藤 —— 藤有手腕粗,还带着露水。士兵们用剑把藤削成绳梯,抛到坑洞另一侧,藤梯晃了晃,却很结实。小宇走在中间,苏渺的灵识在他周围飘,淡红光挡着偶尔飘来的瘴气,像层薄纱裹着他,暖乎乎的。
过了坑洞,山路更陡了,地面裂着细缝,像被冻裂的冰面,踩上去能听到 “咔” 的轻响。小宇的碎片颤得更厉害,金红光在掌心凝得更厚,连灵脉都跟着发烫:“苏渺,前面是不是还有危险?碎片的反应越来越大。”
苏渺的灵识往前飘了三丈远,回来时红光都在抖:“前面三里是月牙泉,现在泉里的水全黑了,像掺了墨,还飘着很多蚀地影的幼体 —— 比芝麻还小,聚在一起像黑膜,把路挡住了。泉边的地脉气跟清溪村的异界气团很像,可能是气团的支流飘到这了。”
“蚀地影幼体?” 阿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粗布上绣着玄甲军的徽记,里面装着晒干的地脉草,草叶还带着淡绿,“顾婉儿之前说过,地脉草的烟能驱蚀魂气,蚀地影跟浊气有关,说不定也怕这个。”
士兵们立刻找枯枝,用火星石点燃,地脉草烧起来,烟带着清苦的香,顺着风飘向前方。小宇跟着烟走,果然看到月牙泉的水黑得发亮,水面上的幼体像活过来的黑布,风一吹就往岸边飘。烟飘到幼体旁,它们立刻往回缩,露出条两尺宽的通路,像在地上画了道白线。
“快走!烟撑不了半柱香!” 阿澈率先走过去,剑刃横在身前,以防幼体突然扑过来。小宇走在最后,用金红光护着身后的士兵,幼体碰到红光就化成灰,像雪花碰到火。
刚走过泉,身后的烟就散了,幼体重新聚成黑膜,像要追上来,却被泉边的地脉气挡住,只能在岸边打转,发出 “嗡嗡” 的响,像很多蚊子在叫。
“还好有地脉草。” 小宇松了口气,却发现碎片的光暗了些,像没电的灯,“碎片的气耗太多了,刚才挡瘴气和幼体用了不少。”
苏渺的灵识飘过来,淡红光轻轻碰了碰碎片,像在安慰它:“别担心,前面就是圣坛的后山,地脉气纯,碎片能吸收气恢复。我已经感应到圣坛的防御阵了,淡蓝光很亮,清玄道长肯定在守着,地脉之心不会有事。”
小宇抬头,东方已经泛白,晨雾像薄纱裹着圣坛的樱枝,能看到顶端的轮廓。他攥紧碎片,加快脚步 —— 母亲和顾婉儿还在清溪村等着,不能让她们担心。
清溪村的防御阵亮了一夜,淡红光像快烧尽的烛火,暗得只能勉强裹住村子。母亲站在阵中心,淡蓝光在掌心凝着,正往阵里注血脉气,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,砸在青石板上,晕开小水圈。祭服的袖口被汗浸湿,贴在胳膊上,能看到里面的蓝麻衬里。
顾婉儿蹲在旁边,膝盖上摊着札记,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。她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,指尖蹭到墨痕,把 “地脉净化阵” 的 “净” 字都蹭花了 —— 她已经一夜没合眼,翻遍了札记里所有关于浊气的记载,手指都麻了。
“苏夫人!阵的西北角快破了!” 守在那边的修士大喊,声音都在抖。母亲抬头,果然看到西北角的红光裂着缝,像要断的线,蚀地影正疯狂往缝里撞,像一群想冲进灯里的飞蛾。
她立刻往西北角跑,淡蓝光往缝里注,红光慢慢连起来,可蚀地影撞得更凶,缝又开始扩大,连青石板都跟着颤。母亲的灵脉开始发疼,昨晚到现在,她已经注了太多血脉气,再撑下去,灵脉可能会受损。
“娘!我找到了!” 顾婉儿突然合上书,声音里带着哭腔,纸页都被她攥皱了,“札记里说,星隐族的‘地脉净化阵’能吸浊气!用共鸣石缠上地脉草的根,再倒上地脉露,就能激活简易版的,放在防御阵周围,既能驱蚀地影,还能补阵的气!”
母亲停下注气,快步走过去,抓过札记看 —— 上面画着共鸣石和草根的样子,旁注用的是初代圣女的字迹,墨色虽淡,却很清楚:“根须需完整,地脉露要三年生的,方能引地脉气。”
“我们有这些材料吗?”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希望,她怕材料不够,白高兴一场。
“有!共鸣石带了五块,地脉草在村外就有,地脉露还有半坛!” 顾婉儿赶紧从布囊里掏共鸣石,石面还沾着之前净化用的露水,“我去叫修士挖草根,您歇会儿,喘口气。”
“我跟你们一起去。” 母亲摇了摇头,她怕修士分不清根须的好坏,地脉草的根断了,就引不了地脉气了。
村民们听到要帮忙,都围了过来。之前被小宇救过的小孩叫小石头,手里攥着个小铲子,铲头还沾着泥:“苏夫人,顾姐姐,我们也去挖!我知道哪里的地脉草长得好,根须长!”
一群小孩跟着修士往村外跑,小石头跑在最前,还回头喊:“顾姐姐,要是根须断了怎么办?”
顾婉儿笑着喊回去:“断了就再挖,我们有很多时间!” 其实她心里很慌,不知道气团会不会突然攻过来,可她不能说,怕大家害怕。
没一会儿,小孩们就扛着草根回来,根须上还沾着湿泥,没断一根。小石头举着草根跑过来,脸上都是泥:“顾姐姐,你看!这个根须好长,能缠两圈共鸣石!”
顾婉儿接过草根,眼眶突然热了 —— 这些小孩比她还勇敢,她更不能慌。她把草根缠在共鸣石上,倒上地脉露,根须立刻泛出淡绿光,像活过来一样,顺着石面爬。她把共鸣石放在防御阵的四个角,绿光顺着阵纹蔓延,和红光融在一起,像给阵裹了层绿纱。
蚀地影再撞过来,碰到绿光就被弹开,还发出 “滋滋” 的响,像碰到了烧红的铁。母亲松了口气,往阵里注了些血脉气,红光和绿光融得更紧,阵的缝慢慢缩小,最后彻底合上了。
可没一会儿,异界气团突然变浓了,淡黑雾像吸了水的海绵,又鼓胀了一圈,裹着更多蚀地影,像潮水般往村子涌。共鸣石的绿光开始闪,阵的红光也跟着颤,像快撑不住了。
“气团变强了!” 顾婉儿着急地说,她看到气团中心有个模糊的人影,正挥着什么,蚀地影就跟着往阵的同一个地方撞,“那个人影在指挥蚀地影!我们得打到他,气团才会乱!”
母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,果然看到人影 —— 裹在黑雾里,只能看到个轮廓,手里好像拿着根杖,杖上泛着暗红光。她深吸一口气,淡蓝光在掌心凝成尖刺,往人影的方向射去,却被黑雾挡住,尖刺瞬间散了,像被风吹走的烟。
“黑雾太浓了,我的气穿不透。” 母亲的脸色白了些,刚才的攻击耗了她不少气,灵脉又开始疼了。
顾婉儿突然想起怀里的小陶瓶,里面装着之前剩下的血樱咒珠碎片 —— 是终战时没用完的,她随手放在怀里,没想到现在能用上:“娘!我们把咒珠碎片撒在共鸣石上!碎片能克浊气,让绿光带咒力,说不定能穿透气团!”
母亲赶紧接过陶瓶,倒出碎片 —— 碎片泛着淡红光,像小石子。她把碎片撒在共鸣石上,碎片碰到绿光,瞬间融了进去,绿光变成了金绿色,像裹了层金粉,亮得晃眼。
母亲往绿光里注血脉气,金绿光顺着阵纹蔓延,像箭般往气团中心射去,正好打在人影的位置!气团瞬间乱了,黑雾开始散,蚀地影像没头的苍蝇,四处乱撞,有的还撞在石头上,化成了灰。
村民们看到气团乱了,都欢呼起来。小石头举着小铲子,追着乱跑的蚀地影,还喊:“顾姐姐,你看!我把它们赶跑了!”
顾婉儿笑着点头,眼睛却盯着气团 —— 她知道,气团不会这么容易散。果然,没一会儿,气团又聚起来,人影换了个位置,黑雾比之前更浓了。
“他在换位置!” 顾婉儿的声音沉了下来,“我们的咒珠碎片不多了,再打两次就没了。”
母亲看着阵周围的地脉节点,突然有了主意:“我们把共鸣石移到节点上!节点的地脉气能顺着共鸣石传到阵里,阵的气就不会耗得那么快,绿光也会更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