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宁郡王府的邀请,云妮儿总感觉有点儿透着不寻常,要是以前她一定觉得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,但经历的事多了,她知道有些表面极具诱惑力的也许只是饵料,只怕里面裹着穿肠毒药等你上钩,虽然万事不能都往坏了想,但至少自己得有一些准备。
她一晚上翻来覆去,想好应对的说辞,又把箱底那几件稍微体面点的衣裙拿出来比划了又比划,最后还是珊瑚看不过去,挑了件藕荷色素面杭绸褙子,配月白百褶裙,道:“清爽干净即可,王府什么好料子没见过?别反倒显得咱们刻意。”
云妮儿想想也是这个理儿,遂定了心。
郡王府邸自是气象万千,飞檐斗拱,庭院深深。引路的婆子规矩极严,眼观鼻鼻观心,一路无话。云妮儿跟在后面,手心微微冒汗,心里把那套预备好的说辞翻来覆去地默诵。
到了王妃起居的正院,气氛却意外地松快些。永宁郡王妃约莫三十许人,穿着家常的秋香色缠枝莲纹褙子,未施浓粉,斜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,正拿着一本闲书翻看,见云妮儿进来,便放下书,含笑打量她。
“民女贺云妮,参见王妃娘娘。”云妮儿按着以前王府中学的规矩,一丝不苟地行礼。
“快起来,不必多礼。”王妃声音温和,带着点慵懒,“早听说‘云记’的东家是个伶俐人儿,今日一见,果然清爽。”她示意丫鬟给云妮儿看座,上了茶,这才慢悠悠地道,“请你过来,没别的事,就是我这嘴里近来没味儿,吃什么都不香。前儿宫里赐宴,尝了你们那‘玉露团’,倒觉得清甜适口,很是开胃,便想着请你来,看看能不能依着我的口味,稍稍调整些,平日里做着吃。”
原来真是为了点心吗!云妮儿心下稍安,连忙道:“承蒙王妃不弃,是民女的福气。不知娘娘喜好何种口味?是更清甜些,还是略带些果酸?馅料喜欢哪些种类?”
王妃见她应对流利,眼神清正,并无寻常商贾见到贵人的谄媚或畏缩,心下又添了两分好感。两人便就着点心的口味讨论起来。王妃似乎于此道颇有见解,提出的要求颇为细致,云妮儿一一记下,偶尔提出些专业建议,倒也相谈甚欢。
正说着,外头丫鬟禀报:“娘娘,世子爷下学回来了。”
帘栊一动,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、约莫八九岁的男孩走了进来,小脸板着,规规矩矩地给王妃行礼,眼神却忍不住往云妮儿这边瞟,带着孩童的好奇。
“毅儿回来了,快过来。”王妃招手让他近前,对云妮儿笑道,“这是小儿元毅,平日里最是挑嘴,你这‘玉露团’,他倒是肯赏脸吃两个。”
云妮儿忙起身见礼。那小世子盯着她看了看,忽然冒出一句:“你就是那个做点心的姐姐?姐姐做的点心清新细腻,一点也不似咱们府上做的那些甜腻!”
童言稚语,让气氛更加轻松。云妮儿抿嘴一笑:“世子爷过奖了。”
王妃看着儿子,眼中满是慈爱,又对云妮儿道:“这孩子,被他父王和……咳,惯坏了。往后少不得要麻烦你,时常做些新鲜花样来给他换换口味。”她话语寻常,但总觉得有些不便说出口的异样。
离开王府时,云妮儿手里多了一份王妃赏的尺头和一张写着具体要求的单子,心里却不像来时那么七上八下了。这位郡王妃,似乎真的只是位口味挑剔、疼爱孩子的贵妇,与那等阴谋诡计扯不上关系。
然而,她刚回到“云记”后院,还没来得及喝口水,就被珊瑚拉到了一边。珊瑚脸色有些古怪,低声道:“你刚走,崇烨大人就来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