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妮儿心下一紧,连忙恭敬道:“公公请讲。”
“宫里有人提出,说你们‘云记’如今承接着供奉,却仍大肆接洽外面的商号,制作特供点心,与民争利且不说,这心思……是否还能全然放在宫里的差事上?”刘公公慢条斯理地说着,目光锐利地扫过云妮儿,“尤其是,听说那家商号开的价码,可不低啊。这难免让人怀疑,你们之前入选,凭的究竟是点心的真材实料,还是……别的东西?”
这话如同冰水浇头,让云妮儿瞬间通体冰凉!‘丰泰粮行’的事,内务府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?而且还直接扣上了“与民争利”、“心思不专”的大帽子!
她心下了然,原来在这儿等着呢。对方先以优厚条件诱她上钩,若她接下,便可借此在内务府攻讦她“因利忘义”,心思浮躁,不堪供奉重任;若她拒绝,对方或许还有后手,比如散布她“恃宠而骄”、“看不起宫外商户”等流言,同样能败坏“云记”名声。无论她接或不接,对方都能找到攻击的点!而且,时机选在她供奉初期,简直恶毒至极!
云妮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好在对方太心急了,而她可还没咬钩呢。
她深吸一口气,向着刘公公深深一福:“公公明鉴!‘丰泰粮行’前几日确实派人来过,提及想订一批特制点心。但民女深知,既蒙天恩,承此供奉,便当时时谨记本分,一切以宫中之需为先,不敢有丝毫懈怠,更不敢因外界利诱而分散心神,因此,民女当时便已婉言回绝了对方,言明供奉期间,无力承接此类大额特制订单。此事,铺中伙计皆可为证,那‘丰泰粮行’的周管事也应知晓。却不知是何人,竟以此等已被回绝之事,在宫内搬弄是非,污蔑民女与‘云记’清誉,还请公公为民女做主!”
她这番话,说得不卑不亢,姿态放得低,道理却站得稳。
刘公公闻言,脸色稍霁。他自然知道宫内倾轧、商界争斗的龌龊,见云妮儿应对得体,眼神清正,不似作伪,心中的疑虑便消了大半。“哦?你已回绝了?”
“千真万确!”云妮儿恳切道,“‘云记’能有今日,全赖点心品质与内务府各位大人公正品鉴,民女岂敢忘本?任何有可能影响供奉之事,民女都万万不敢沾染!”
刘公公点了点头,语气缓和了些:“既如此,便罢了。贺东家是个明白人,当知树大招风的道理,往后行事,更需谨慎,切莫要授人以柄。”
“是,民女谨记公公教诲!”云妮儿再次行礼。
送走刘公公,云妮儿回到后院,脸色沉了下来。
“好阴险的算计!”泽兰咬牙道,“若不是云妮儿你多了个心眼,当时没立刻答应,咱们现在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!”
珊瑚眼神冰冷:“这绝不仅仅是商业竞争了。对方能这么快把消息递到内务府,还能精准地扣上帽子,背后之人不简单,而且对宫里的规矩和忌讳十分了解。赵家……恐怕还没这等手段和心思,这更像是官面上的人的手笔。”
珊瑚分析得对,这不像赵皇商简单粗暴的风格,难道赵家背后,还站着更厉害的人物?
云妮儿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,仿佛正在缓缓收紧。
是夜,崇烨没有出现。但次日清晨,云妮儿在准备开门时,发现门缝里塞进了一张卷得很细的纸条。上面只有寥寥数字,笔迹锐利如刀:“粮行乃饵,慎接。矛头或指东宫,静观其变,勿动。”
云妮儿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,直至汗湿。崇烨的消息证实了她的猜测。这果然是一个针对“云记”,甚至可能意在试探或牵连东宫的局。
她将纸条就着烛火点燃,看着它化为灰烬,她……绝不会坐以待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