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拉开了门闩。
门刚开一道缝,一个瘦小的身影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挤了进来,随即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双手死死抓住云妮儿的裙摆,抬起了一张布满泪痕和惊惧的小脸。
是隔壁新搬来那家的小姑娘?云妮儿对她印象不深,只记得是个总是低着头、身形瘦弱得像根豆芽菜的女孩,偶尔在巷子里碰到,也是匆匆避过,不敢与人直视。
云妮儿倒吸一口凉气。只见这女孩头发散乱,嘴角破裂渗着血丝,露在破旧衣袖外的手臂上,赫然是几道新鲜的、红肿的鞭痕,旧伤叠着新伤,青青紫紫,触目惊心,她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,一双原本该是清亮的眼睛里,此刻只剩下绝望与哀求。
“阿姐……我是隔壁家的,我叫泽兰,我、我实在受不住了……继母……她要打死我……”泽兰泣不成声,断断续续地诉说着,“只因我打水时……慢了一步……”
云妮儿看着她满身的伤,心头一阵刺痛。那家的继母王氏,她远远见过几回,是个颧骨高耸、眉眼刻薄的妇人,没想到竟如此狠毒,她自己也是从艰难处境中挣扎出来的,深知其中苦楚。
“你快起来。”云妮儿弯腰想扶她起身。
泽兰却执意不肯起,只死死攥着她的裙角,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:“阿姐,求您收留我吧!我什么都能做!烧火、洗衣、打扫……我吃得很少,真的!求您了,我再回去……终究是会被打死的……”她声音颤抖,哀求地哭着,声音里充满了濒死的恐惧。
云妮儿看着她,心中天人交战。她自己尚且艰难,带着一个雨妮儿已是如履薄冰,如何还能再添一张嘴?更何况,收留别家逃出来的孩子,若是那王氏闹将起来,天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,坊正衙门那里也绝不好交代。
拒绝的话到了嘴边,可看着泽兰那浑身伤痕和绝望的眼神,她如何也说不出口。此时若无人拉拔一把,这孩子的下场,恐怕……这世道,女子生存本就艰难,自己也曾是那别人任意蹂躏的野草,但那时也曾有很多人不计较得失拉了她一把,才有了今日的自己。
她叹了口气,终是不忍。用力将泽兰搀扶起来,领到屋内的凳子上坐下,又去打来清水,找来伤药,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伤口。
“你先别怕。”云妮儿声音轻柔,“告诉我,你继母……平日可许你出门?”
泽兰抽噎着点头:“许……许我出来打水、买菜,只是……不能太久,回去晚了便要挨打。”
云妮儿心中有了计较,直接收留是行不通的,但或许可以换个法子。她看着泽兰虽瘦弱却依稀可见清秀的眉眼,和那因长期劳作而显得比同龄人更粗糙的双手,萌生了一个念头。
“泽兰,阿姐这里,每日做些点心吃食,一个人忙不过来,正缺个帮手。”云妮儿看着她,认真道,“你若愿意,可以去跟你继母说,每日到我这里来帮手,我管你一日三餐,晚上……若她允准,也可宿在我这里。每月,我再给你五十文钱,你拿回去交给她。你看……这样可使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