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虽未直接点林侧妃的名,但话中的怒意已然明显。佛堂内气氛一时凝重至极。
秋禾低着头,手心冰凉。她亲眼见证了这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。珊瑚姑娘借道长之口,四两拨千斤,不仅坐实了那参的问题,更将其拔高到了“不祥”、“业力”的程度,精准地戳中了老夫人最忌讳之处。而林侧妃那“孝心”之举,此刻俨然变成了包藏祸心的证据。
玄静道长见目的已达到,便起身告辞:“老夫人息怒,贫道告辞。清净无为,自有福报。”
老夫人勉强压下怒火,让珊瑚好生送道长出去。
珊瑚送走道长,回到暖阁。老夫人闭目捻着佛珠,半晌,才冷冷道:“那东西,处理干净。今日之事,不许外传。”
“是。”珊瑚应下,又道,“那林侧妃那边……”
“她?”老夫人冷哼一声,“她既然‘孝心’可嘉,近日府中中馈繁忙,就让她多操心操心年节的事吧。颐宁院这边,一应饮食药材,你亲自把关,不必再经他人之手!”
“奴婢明白。”珊瑚垂首淡笑,夺走林侧妃对颐宁院供给的插手之权,这正是她想要的。
下午,一个消息悄然在王府下人间流传开来:锦瑟院的两个小丫鬟,因为嘴碎,议论侧妃娘娘赏赐下来的衣料颜色老气,被侧妃娘娘听见了,大发雷霆,直接叫人拖出去打了一顿板子,发卖了出去。
众人皆唏嘘侧妃娘娘手段严苛,却很少有人将此事与昨日颐宁院秋禾去送料子,以及今日道长指参不祥的事情联系起来。
秋禾心中明白,这是林侧妃在吃了哑巴亏后,无法直接报复颐宁院,便迁怒于下人。
同为这宅院中贱如尘埃的一部分,她得有自保的能力,特别是现在连妹妹也进了这龙潭虎穴之中,秋禾更急迫地想要让自己变得有用,让珊瑚姑娘觉得她不可或缺。
机会,很快来了。
隔日,张嬷嬷吩咐秋禾:“前几日送来的年货料子,还余下些零头碎脑的,不成匹数,堆在库房里也是白占地方。你看着哪些还能用,挑拣出来,给院里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每人做副手套或者暖耳,也算是个心意。料子若实在不中用,便赏给浆洗上的粗使婆子们吧。”
这看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,却考验着眼光、分寸和人情练达。
秋禾领命而去,她知道,这又是珊瑚姑娘和张嬷嬷对她的一次考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