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婆子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不住地磕头:“姑娘饶命!姑娘开恩!是……是奴才猪油蒙了心!奴才……奴才再也不敢了!求姑娘看在奴才多年勤谨伺候的份上,饶奴才这一次!”她吓得语无伦次,涕泪横流。她利用采买之便,虚报价格,克扣银钱已非一日两日,原以为做得隐秘,却不料早已被查得一清二楚。
“勤谨?”珊瑚冷笑,“你的勤谨,就是靠着吸颐宁院的血,去填你儿子那无底洞?王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,贪墨主子银钱,该当何罪?!”
赵婆子瘫软在地,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。周围众人更是屏息凝神,心惊肉跳,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。
就在这时,一个略显怯懦却清晰的声音响起:“姑娘……”
众人循声望去,竟是站在珊瑚身后的秋禾。
秋禾自己也吓了一跳,话出口才觉冒失,但看着赵婆子那惨状,想起她虽贪墨,但小厨房的差事确实未曾出过大错,且她家中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伴全靠她这点差事维系,心下不忍,竟鬼使神差地开了口。
珊瑚侧头看她,目光深邃,看不出情绪:“嗯?”
秋禾硬着头皮,上前一小步,低声道:“姑娘,赵妈妈固然有错,罪无可恕。只是……只是如今正值年关,各处都缺人手,小厨房采买一事又极是繁琐,骤然换人,只怕一时难以接手,反耽误了老夫人的膳食调理。可否……可否暂且记下她的过错,让她戴罪立功?若再有差池,两罪并罚不迟。”
她说完,心脏怦怦直跳,垂着头不敢看珊瑚。廊下众人更是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突然出头的小丫头。
珊瑚沉默着,目光在秋禾和面如死灰的赵婆子之间流转了片刻。
就在众人以为秋禾也要被斥责多嘴时,珊瑚却淡淡开口了:“倒也有几分道理。”
她看向赵婆子,语气冰冷:“赵妈妈,看在有人为你求情,且年关事忙的份上,我便给你一个机会。贪墨的银钱,双倍罚没,从你月钱里扣。采买的差事暂且还由你做着,但每一笔开销,需得详细记录,每日交由秋禾核对查验。若再有一丝错漏,或是对秋禾的核对有半分阻挠隐瞒,数罪并罚,绝不轻饶!你可听明白了?”
赵婆子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,哪里还敢有二话,连连磕头:“明白!明白!谢姑娘开恩!谢姑娘开恩!谢……谢谢秋禾姑娘!”她几乎是感激涕零地看向秋禾。
秋禾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微微侧开了脸。
珊瑚挥挥手,立刻有婆子上前将软瘫的赵婆子扶了下去。
“都散了吧,各司其职。”珊瑚说完,转身便往屋内走去。
张嬷嬷看了秋禾一眼,眼神复杂,随即跟上。
众人这才如蒙大赦,纷纷散去,只是经过秋禾身边时,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同了。
这个新来的、看似不起眼的小丫头,竟能在珊瑚姑娘盛怒之时有此胆量出头说话,而且还真的说动了姑娘。她究竟是何方神圣?
秋禾独自站在渐渐亮起的天光里,对自己的冒失有些后怕。她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近乎僭越,但珊瑚姑娘竟然采纳了……这并非因为她秋禾有多大脸面,可能是因为这个处置方式或许本就是珊瑚心中权衡后的选择之一?自己不过是恰好提供了一个台阶。
敲山震虎,立威之余,也需施恩,方能收服人心。秋禾暗自记下。
她又轻轻叹了口气,这安郡王府的日子,果然一刻不得清闲。
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屋时,一个小丫鬟匆匆从院外跑来,见到秋禾,忙道:“秋禾姐姐,门房那边传话,说外面有个半大小子,自称叫石头的,说是你的旧识,有急事找你,让你务必去后角门一见。”
石头?他怎么会找到王府来?还有急事?